第四章 霸政时期【春秋始末】(第6/7页)

以后人口渐繁殖,国家规模日扩大,不仅对旧的有吞并,对新的也亦有城筑。

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鲁凡城二十四邑,惟郿一邑书“筑”,其二十三邑曰“城”。【见旧唐书礼义志。】“筑”者增旧,“城”者新立。春秋书“筑”八,书“城“二十三,而定哀之间凡八城邑,则国家规模之扩大,弥后而尔烈也。

于是列国遂各自分封其大夫。

春秋初,大夫尚无世爵,其后渐有赐氏。

隐、桓时大夫赐氏者尚少,【国君之子为大夫者称“公子”,公子之子为大夫者称“公孙”,其次(公曾孙以下)只有称名,如鲁在隐、桓之间有无骇、柔挟是也。】无骇卒,羽父为之请族,公命以字为展氏。【公子展之孙。】众仲曰:“天子建德,因生以赐姓,【如舜居妫汭,姓妫氏。】胙之土而命之氏。”【古孝经纬:“古之所谓氏,即国也。”禹贡“锡土姓”,土即氏,“诸侯以字为谥,因以为族。官有世功,则有官族。邑亦如之。”可见世卿、采邑和氏族,乃相联并起之事。】大夫有氏,即有世袭封邑如小国矣。【于是鲁有仲孙、叔孙、季孙、臧孙,齐有高氏、国氏、崔氏、陈氏,卫有孙氏、宁氏,晋有却氏、乐氏、韩氏、赵氏、魏氏,郑有罕氏、驷氏、游氏,皆世卿也。】

渐称“子”。

僖公以前,大夫并以伯、仲、叔、季为称,【三桓如共仲、僖叔、成季。】虽贵不称“子”。僖、文以后,晋、齐、鲁、卫之执政皆称“子”。郑间称之,余则否。【鲁惟三家称“子”,余亦否。】称“子”则即为封君矣。【其后学者称“子”,如孔子是也。又后学者之门人称“子”,如有子、曾子、乐正子是也。】于是原先的侯国,俨然如一新中央,而大夫采邑则俨然成一小侯国,所以说是西周封建的继续推进。

又因当时联盟各国,会聘频仍,诸侯畏劳,常使卿大夫代行。

会有三例:一曰“特会”,两君相见也。初诸侯特会,【多在隐、桓以前。】次大夫特会诸侯,【多在文、宣以后。】又次大夫特会大夫。二曰“参会”,三以上为参。三曰“主会”,伯者主之。初诸侯主会,始自齐桓北杏之会。次大夫主诸侯之会,自锺离之会始。【先有大夫特会,乃有大夫主会。】又次则大夫主大夫之会,而诸侯高拱不预矣。

卿大夫既有外交,往往互相援结,渐渐形成大权旁落之势,于是大夫篡位,造成此后战国之新局面。

鲁大夫逐始于昭公。宣公时,季氏始专政。定公时,则家臣有囚大夫者。晋卿专政始襄公。【襄元在鲁僖三十三年。】郑卿自僖公之立,始见于传。【僖元在鲁襄三年。】

五、春秋时期之一般文化状态

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一方面是一个极混乱紧张的时期;但别一方面,则古代的贵族文化,实到春秋而发展到它的最高点。春秋时代常为后世所想慕与敬重。

大体言之,当时的贵族,对古代相传的宗教均已抱有一种开明而合理的见解。【左传所记天道、鬼神、灾祥、卜筮、梦等事迹虽多,然当时一般见解,实已不见为十分迷信。所谓“天道远,人道迩”、“鬼神不享非礼”等诸观念,已普遍流行。】

因此他们对于人生,亦有一个清晰而稳健的看法。

当时的国际间,虽则不断以兵戎相见,而大体上一般趋势,则均重和平,守信义。【因此能造成国际间的和平团体,继续历有二百年之久,而当时的国际公法,亦极为高明可贵。】

外交上的文雅风流,更足表显出当时一般贵族文化上之修养与了解。【当时往往有赋一首诗,写一封信,而解决了政治上之绝大纠纷问题者。左传所载列国交涉辞令之妙,更为后世艳称。】

即在战争中,犹能不失他们重人道、讲礼貌、守信让之素养,而有时则成为一种当时独有的幽默。【一披读当时诸大战役之记载,随处可见。】道义礼信,在当时的地位。显见超出于富强攻取之上。【此乃春秋史与战国史绝然不同处。】左传对于当时各国的国内政治,虽记载较少,【此指涉及一般平民社会者而言。】而各国贵族阶级之私生活之记载,则流传甚富。【一部左传,尽于列国君卿大夫私生活之记载,以及其相互间之交涉。(即是内政与外交。)故可称当时十足是一贵族社会也。】

他们识解之渊博,【对于古代历史文化的遗传之认识与阐发。】人格之完备,【对于实际政治、人事问题之应付与理想。】嘉言懿行,可资后代敬慕者,到处可见。【亦复普遍于各国,几乎稍有名的几国,均有他们极可敬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