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明开国以后之制度(第8/12页)
华钰《盐策议》曰:“洪武、永乐时,内地大贾争赴九边,垦田积粟,以便开中。朝中暮支,价平息倍,商乐转输,边免飞挽,士饱马腾,缓急有备,策至良也。岁引初无定额,皆资主客兵饷,从边庾受券,不令轻纳盐鹾司也。自司农叶淇为淮商地,此淮商盖不安于屯垦者。输盐一引,输粟二斗五升,轻请增额,准改折色,径于运司上纳,于是每引纳银三钱五分,或四钱二分。又令客商谓非淮商。无见盐,淮商在淮有场产盐,在边则有屯产粟,故有见盐。许本场买补,西北商即客商。胥内徙便转贩,而边计大坏。今正引虽仍赴边中,余课悉如淇议矣。正引仍赴边中者,原额二斗五升之值仍解边也。余课悉如淇议者,增纳之银,均由运司解户部太仓也。屯废而边缺粟,粟价大增,而解以从前之价,如边计何?”
由以上两端,见明初之民事军事制度,纯以土地与财政相权,有生财,无耗财。凡以养兵而病国者宜深鉴之。《续通考》:明初制,在外兵马尽是屯兵,官俸兵粮,皆出于是。帝尝曰:“吾养兵百万,要不费百姓一粒米。”故京师屯田,有以远田三亩易城外民田一亩者。
史家之言制度,具在各志。今专提民事军事之与财政相通者郑重言之,实以民生之与国计为维系不亡之根本。此外就各志言制度历数之如下:
《志》第一《天文》。《志》第二《五行》。
以上两《志》,不关制度,其学科亦各有专门,当别为研究,不人此讲义。
《志》第三《历》。
历法在明代,实仍元旧,而开参用阳历之端。太祖始为吴王,于元至正二十七年,改称吴元年,十一月乙未冬至,御史中丞兼太史院使刘基等上戊申大统历,戊申为明年洪武元年。《大统历》为明一代历书之名,其法实仍元之《授时历》,但用《大统》为历名,以为一代之制而已。洪武元年,改太史院为司天监,又置回回司天监。回回司天监,本元旧有,元《历志》:“世祖至元四年,西域札马鲁丁撰进《万年历》,世祖稍颁行之。”此为《回回历》行于中国之时。时元未并宋,在中国只行于北方。此历当是用回回法之阴阳合历。《元史》谓《万年历》已不传,无以明其详状。但《回回历》以彼国之年为纪元之始,建国之日为元旦,其纪元在唐武德五年,其第一元旦为阴历六月三日。明自置回回司天监,后于洪武三年,与司天监均改为钦天监。三十一年,又罢回回钦天监,以其历法隶本监,分为四科:曰天文,曰漏刻,曰回回,曰历。盖回回历与各占一科耳。正德以后,始觉用《授时历》法连推日食皆不合,议改而未成,惟以《回回历》供《大统历》参考。万历末,天主教徙利玛窦等始来中国,受其学者始议修历,直至崇祯末始定新历法为《大统历法》,未施行而明亡,遂为清之《时宪历》所取用矣。
《志》第四《地理》。
明之幅员远逊于元,元除属地庞大无伦不计外,其辖于中书省及行省者,尚非明之所能尽有。元之为省十二,中书省一,行中书省十一。其中书省及辽东行省,明已不全,其岭北行省、征东行省,明盖无之。明全国俗称两京十三省,北京、南京两辖境皆称直隶,余分十三区,各设布政司,即两直隶与十三布政司也。其建置沿革事属专门,不人此讲义。
《志》第五《礼》。
礼之为用,制节谨度,纳民轨物,凡有国者所同,孔子所谓“与奢宁俭”,此为为国以礼之本意。前于民事中已见大略。其余俟礼学专门研究。至帝制时之郊庙坛,朝觐山陵,多非当务之急。官民阶级,今亦难为区别。至为庶民定制,《志》文虽不多,亦在礼学专门范围。
《志》第六《乐》。《志》第七《仪卫》。《志》第八《舆服》。
以上三《志》,乐属专门;仪卫、舆服乃帝制时代之物,因帝制时代而繁复,今当并人礼制而言,亦俟专门肄之。
《志》第九《选举》。
明选举之法有四,末流专重科目,几乎止有科举取士、铨选任官两事。四为:一、学校,二、科目,三、荐举,四、铨选。
学校之制,至明而始普及,且为经制之普及。古时只有国学、郡县学;守令得人则兴,去官辄罢。或因尊师而设书院,皆人存政举之事。洪武元年七月,带刀舍人周宗上疏,请天下府州县开设学校。上嘉纳之。事见《纪事本末》。周宗史无传,惟《兴宗孝康皇帝传》:“洪武元年正月,立为皇太子,带刀舍人周宗上书乞教太子,上嘉纳。”盖其人专以教育为念,每上书皆及此事。而天下府州县设学,尤开前古所未有。屡荷嘉纳,亦不闻重用其人,特以带刀舍人言事,可见开国人才之多也。是为天下遍设学校之始。太祖特重学校,往往任国学生为民事奔走全国,说已见前。《续通考》又载:“洪武十六年九月,命给事中及国子生、各卫舍人分行天下,清理军籍。”则清军事亦使国子生分任之,又不仅民事而已。《志》言:“洪武二十六年,尽擢监生刘政、龙镖等六十四人为行省布政、按察两使及参政、参议、副使、金事等官。其一旦而重用之至于如此,其为四方大吏者盖无算也。李扩等自文华、武英擢御史,扩寻改给事中兼齐相府录事,盖台谏之选,亦出于太学。其常调者,乃为府州县六品以下官。初以北方丧乱之余,人鲜知学,遣国子生林伯云等三百六十六人分教各郡,后乃推及他省,择其壮岁能文者为教谕等官。太祖虽间行科举,而监生与荐举人才参用者居多,故其时布列中外者太学生最盛。”府县学生则以贡人太学。《志》又言:“贡生人监,初由生员选择,既命各学岁贡一人,故谓之岁贡。其例亦屡更:洪武二十一年,定府州县学以一二三年为差,二十五年,定府学岁二人,州学二岁三人,县学岁一人。”此皆举洪武年事,见太祖于学校定为造就人才之正路。各布政司以金事为提学官。提学官在任,三岁两试,每试录取生员,府学四十人,州县以次减十。师生月廪食米人六斗,有司给以鱼肉。学官月俸有差。应科举者亦必出自学校,是为学校与科举合一。此终明之世皆然。惟国子监生之不足取重于世,则太祖置学校之本意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