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第9/13页)
【原文】“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达于上下,敬哉有土。”
【直解】明,是显扬那为善的人。畏,是刑威那为恶的人,威字与畏字通用。上是天,下是民。有土,是有国之君。皋陶既以典礼命讨陈安民之谟,因发明天人合一之理,以见所以不可不安民之意,说道:“天道至神,以其聪,则于人之善恶无所不闻;以其明,则于人之善恶无所不见。然天无耳目以视听,何以于人之善恶无不见闻?盖天无视听,而以百姓之视听为视听。但百姓每所闻的,便是天闻了;百姓每所见的,便是天见了。所以说,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道至公,凡为善的人,必降之福以显明之;为恶的人,必降之以畏惧之。然天无心于好恶,何以能加祸福于人如是显应?盖天无好恶,而以民心之好恶为好恶。但百姓每所公好的,便是天之所福;百姓每所公恶的,便是天之所祸。所以说,天明畏,自我民明威。夫天在于上,民在于下,高卑虽甚悬绝,而一理贯通,上下无间,人心之所在,即天理之所在也。人君有民人社稷之寄,知所以奉天者,岂可忽民而不敬哉!必须兢兢业业,常存敬畏,凡惇典庸礼,命德讨罪,皆求不拂乎民心。则上天秩叙命讨之意,无不钦承,而人君奉天安民之道,亦庶乎克尽矣。苟一有不敬,则于民心必有违拂,拂民,即逆天矣。天其可逆乎哉?此有土者之所以不可不敬也。”皋陶前面陈知人之谟,而终之以兢业,此陈安民之谟,而终之以敬。可见用人行政,虽各有其事,而皆本于一心之敬以图之,万世人君所当深念也。
【原文】皋陶曰:“朕言惠,可底行。”禹曰:“俞!乃言底可绩。”皋陶曰:“予未有知,思曰赞赞襄哉!”
【直解】惠,是顺理。底,是致。乃字,解做汝字。思曰的曰字,当作日字。赞,是助。襄,是成。皋陶既陈知人安民之谟,因望帝舜力行其言,说道:“我之所言知人安民两事,似皆顺于治理,傥可致之施行,则不徒托诸空言矣。”禹与皋陶,同此心者,遂应许之,说道:“汝之所言,诚为当理,若致之于行,必有成功。行汝知人之谟,则贤才必聚于朝;行汝安民之谟,则庶民必安于野。其有益于治道,信非浅浅也。”皋陶谦说:“行之有功,我固未敢预知,但我之心,惟思日日赞助于帝,有怀必吐,有言必尽,期以共成帝之治功而已。”大抵天下事,非言之难,惟行之难。故皋陶于陈谟之终,而勉舜以力行;禹因而赞扬之,亦不必其言之出于己。大臣责难陈善之忠,同寅协恭之美,于此皆可见矣。
益稷
益、稷是二臣名。这一篇书,也都是帝舜与大禹、皋陶讲论治道的说话。因篇首禹称益、稷二人佐其成功,故以益稷名篇。
【原文】帝曰:“来!禹,汝亦昌言。”禹拜曰:“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皋陶曰:“吁!如何?”禹曰:“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昏垫。予乘四载,随山刊本,暨益奏庶鲜食。予决九川,距四海,浚畎浍距川。暨稷播,奏庶艰食鲜食。懋迁有无化居。烝民乃粒,万邦作乂。”皋陶曰:“俞!师汝昌言。”
【直解】昌言,是盛德之言。孜孜,是勉力不怠的意思。垫,是沉溺。四载,是水乘舟,陆乘车,泥乘,音春。山乘樏。音雷。刊,是除。奏,是进。鸟兽鱼鳖之肉,叫做鲜食。九川,是九州之川。距,是至。浚,是疏通。畎、浍都是田间的水道。播,是耕种。艰食,是难得之食。此时播种初兴,五谷难得,故叫做艰食。懋,是勉。化居,是变化所居积的货物。粒,是米食。作乂,是兴起治功。当时禹与皋陶,同在帝舜之前,帝舜因皋陶陈谟有契于心,遂呼禹来前,命他说道:“皋陶所陈知人安民之谟,深切于治道,有益于民生,真是盛德的好言语。汝与皋陶,同心畏治者,若有善言,亦当告我,不可隐也。”禹拜而叹美,称帝说道:“皋陶所陈知人安民之谟,人君治天下的道理,已说尽了,我更何所言乎?我惟思今日天下虽已治安,然艰难之念易忘,平成之功难保,自今以往,当终日孜孜然勉力不怠,以尽其所当为的事功,不敢以已治而忘乱,已安而忘危也。”皋陶因禹之言,遂叹而问说:“所谓孜孜者如何?”禹乃追述先年治水本末之详,以见今日当孜孜保治的意思,说道:“往时洪水泛滥,势若漫天,浩浩然广大无涯,把高山的四面都包了,驾出于冈陵之上,那下民都昏迷沉溺不能聊生。我于时仰承帝命,任治水之责,乃乘着四载,以跋涉山川,践行险阻。遇水则乘舟,遇陆地则乘车,遇泥泞去处则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