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七(第2/9页)

佞不得投其隙,玩人之失,庶乎其可免矣。王欲谨德,可不知所务哉!”

【原文】“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民乃足。犬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兽不育于国。不宝远物,则远人格。所宝惟贤,则迩人安。

【直解】畜字、育字,都解做养字。召公又说:“人君所行,惟修德勤政,乃为有益。他如游观兴作等项,都是无益的事,人君一有所好,则心夺于外诱,力分于他用,而治功遂因之以有隳,是以无益而害有益矣。必须早夜孜孜,只求有利于国计民生者,然后为之,诸凡无益之事,一切停罢。夫然后力有专攻,事无废弛,而治功可成也。民间之物,惟服食器用,乃为切要。他如珠玉珎宝等项,饥不可以为食,寒不可以为衣,而其价不赀。人主一有所好,则不免多方以求之,重价以购之,而民财遂因之以虚耗,是反贵异物而贱用物矣。必须躬行节俭,惟是切于民生日用者,乃以为贵,诸凡奇异之物,都不必用他。夫然后上无征求之扰,下无采办之费,而民财可足也。犬马虽是有用之物,若来自他方,非其土性所宜的,也不必畜养。至于珍美之禽,奇异之兽,不过以供耳目之玩,无益实用的,不必养育于国中,以滋劳费。凡此皆慎德之实也。夫朝廷之举动,远人所视以为向背者。若能清心寡欲,凡远方之物,一无所宝爱,则好尚既端,声闻旁达,远而四夷,皆起宾服之心,而无不格矣。贤才之进退,斯民所系以为休戚者。若能移宝远物之心以宝贤臣,信笃而任专,谏行而言听,则贤才效用,膏泽普施,近而中国,皆蒙太平之福,而无不安矣。今西旅之獒,所谓非其圭性者也,异物之无益者也。吾王所当宝者,惟在为国求贤耳。今释此弗宝,而以远物为贵,将不取轻于外夷,而为盛德之累哉!”

【原文】“呜呼!夙夜罔或不勤,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直解】矜,是矜持。八尺叫做仞。篑,是盛土的竹器。召公又叹息说:“人君之谨德,其事不止一端,其功不可少间。故一日之间,从早至夜,凡存心应事,当常怀儆惕,不可少有懈怠。一或懈怠,则谨德的功夫,便有间断,不可不戒也。然世人常以为有大德者,不拘小节,故往往在大事上谨慎,细微处却多放过。殊不知大德者小德之积。若以为细行而忽之,不肯矜持谨守,则一行之亏,百行之玷,因小失大,终必有累于全德矣。譬如为山的一般,积累功夫,已到了九仞之高,所少者一篑之土,却心生懈怠,不肯加益,将九仞的功劳都亏损了,岂不甚可惜哉!知细行不可不矜,则夙夜何可以不勤乎?吾王当详审而密察之可也。”

【原文】“允迪兹,生民保厥居,惟乃世王。”

【直解】允,是信。迪,是行。世王,是世世为王。召公又说:“吾王诚以明王为当法,以臣言为可采,信能行此谨德之事,则朝廷上清心省事,无额外征求之扰,百姓都安家乐业,受无穷之福矣。今日创业垂统,规模正大,则后代观法遵守,可以永保天下,而世世为王矣。盖修省于一身者虽小,而造福于天下者则甚大;樽节于一时者虽微,而垂裕于后世者则甚远也。吾王其图之!”夫一獒之贡,武王尚且未受,召公训戒惓惓如此。可见古之圣君,不以细行无伤而不谨;古之大臣,不以小过无害而不谏。有天下者宜鉴之哉!

金縢

金縢,是周时藏秘书的匮,用金封缄其外,以示谨密也。昔武王有疾,周公作册书告神请祷,而卜之于龟,事毕以其书纳之匮中,及遭流言,出居东土。适有风雷之变,成王将启匮卜龟,见先所藏册书,乃悟感召天变之故,遂迎归周公。史臣叙其事,以金縢名篇。

【原文】既克商二年,王有疾,弗豫。

【直解】王,是武王。弗豫,是不悦有疾而患苦的意思。史臣叙说,武王既克了商纣,甫及二年,适有虐厉之疾,心弗豫悦。此时王业虽成而未安,人心虽服而未固,而武王乃遘此危疾,此周召诸臣所深忧也。

【原文】二公曰:“我其为王穆卜。”

【直解】二公,是太公望、召公奭。诚一和同以听命于卜,谓之穆卜。史臣记说,太公与召公,见得武王有疾,乃同辞说道:“王之一身,系我周家宗社的安危,今被疾弗豫,为臣子的岂能晏然自安。此或天意所为,惟龟卜可以传之。我二人其为王致敬共卜,决其安否,以观天意可也。”

【原文】周公曰:“未可以戚我先王。”

【直解】戚字,解做忧字。周公因二公欲为王穆卜,乃托词以止之说:“父母的心尝以子孙疾病为忧。今欲为王穆卜,必有事于宗庙,恐我先王因此遂怀忧虑,二公殆未可以此忧恼我先王也。”周公盖欲身自为祷,故却二公之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