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冲锋号的吹响(第14/17页)

他一到多佛,下议院就派人跟踪送信来。下议院议员们与科尔佩珀一样,认为民团问题远比排斥主教问题重要得多。下议院议员们已经迅速制定了法令,其中规定了统领各郡民团的将领姓名,要求国王立刻予以批准。国王借口需要时间考虑。王后登船启程后,国王在返回途中,又接到另一封信(2月25日),比第一封催得更紧。同时他知道,下议院议员们反对他的儿子威尔士亲王出国,又听说代表们指控检察长赫伯特,告他听从国王的话控告那五个议员。国王很生气,他已经作出这么多让步,还是遭到那样的怀疑,好像他的让步是出于真诚似的。他怒气冲冲地接见送信人,却未作出任何决定性的答复。2月26日,他在格林尼治看到威尔士亲王,原来亲王的老师赫特福德侯爵不顾下议院议员们的禁令,应国王之召,带着亲王到达这里。现在他对王后和孩子们放心了,就送信给下议院。他应允把民团交给下议院所派的统领们,条件是如果他觉得应该免他们的职,就可以免职,而且声明国内几个重要市镇的民团除外。后来,他不等议会的答复,就启程前往约克。3月1日,他到达西奥巴芝,议会派来的十二个委员赶上了他。议会得到国王的回信后,议决认为这个回信是明确无误的拒绝,他若固执不允许,议会只好不同国王商量,自行处理民团之事。议会还说,只有国王回到伦敦才能够阻止眼前威胁王国的祸事。议会的公文语气粗暴,好像要表示,议会知道自己的力量,并且不怕使用它的力量。国王说道:“议会的话使我惊奇得不知如何答复是好。我老实对你们说,你们送来的公文并没有减轻我的不安。关于民团问题,我曾再三考虑,我深信我的答复适合于你们所能够提出的任何公平合理的要求,也适合于我所能够提供的任何正大光明的赐予。至于要求我住在与你们相近的地方,你们扪心自问,如果能照顾到安全与不失体面,我有必要离开白厅吗?最后,我以我的荣誉向你们保证,我对于人民只祈求公道和太平。”他说完这几句话以后,继续上路。3月9日,他到达纽马克特,又有几个委员来见他。他们带来一篇议会宣言,重新综述了所有苦情和恐惧,重申他们行为的正义性,再次敦劝国王返回伦敦,与人民达成谅解。这几句坚决的话充满了深厚的感情。当国王和委员们相见的时候,也流露出同样的感情。君民谈话谈得很久,很诚恳,就好像是人们面对即将来临的决裂时刻,却仍互相苦劝,力图避免最后的决裂。此时,双方显然都觉得,虽然已无和解的希望,将来的斗争已不可避免,必须下定决心奋斗到底,但双方也察觉到这场斗争将带来的痛苦,所以明知无望,却不能不作最后的努力,以阻止它的发生。不过,会议最终没有进展,委员们返回伦敦;国王继续前进,平安到达约克。

议会与国王进行斗争,这是欧洲从未出现过的情况。革命清晰而光荣的道路从此开始,注定要在我们的时代[ 指作者所处的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

]完成。双方不断进行谈判,但都不希望有什么结果,他们彼此间的宣告与书信往来现在已不是针对对方,而是与全国人民对话。双方就各种问题进行公开辩论,以争取人民的力量,寻求成功。在辩论中,下列问题先后出现,并经过解释和评论:社会秩序的普遍原则,各种不同的国家制度,自由所享的最基本权利,英格兰的历史、法律和习俗。当议会两党的辩论暂停时,人们可以看到理性和科学所创造的几个月中,双方争相为自己的事业打上合法印记,以寻求人民的支持。在议会开会的时候,英国不愿,甚至根本不曾想到革命。不奉国教的人只想到教会的革命;国人的唯一企求,就是回到法定的秩序,重享古代自由,改革非改不可的弊政。领袖们尽管比常人更大胆,更有眼光,但也不曾形成如此长远的计划,他们不过是被自己所处地位的事态发展驱使前进,勉强满足迫不及待的需要罢了。当人民宣告他们的反抗时,通常使用法律的名义;过去,在取得权利的过程中,英格兰总是认为它不过是在保卫自己的传统。受到大众自发尊重的只有“法律”和“法定秩序”,这种尊重是不允许讨论的。现在却不同了,双方都以“非法”和“标新立异”来指控对方,而且双方都是有道理的。因为一方违犯了王国的古老权利,不肯否定专制的法律;另一方却以尚乏规定的原则为名,要求享有不久前还不为人所知的自由和权利。全国人民都热烈地参加进来,他们比各自的领袖们更加感情冲动,这些感情好像互相矛盾,其实都很真诚。有许多压迫人民的苛政,曾在他们祖先的法律中被谴责过,但未能有效制止;现在他们刚从这些苛政下摆脱出来,就很热心地追求更有效的保障。许多新见解和新思想正在他们脑子里酝酿着,他们决心全力以赴地献身于追求真理的胜利,同时又很尊重旧时的各项制度。他们愿意相信,不但没有什么旧事物会改变,还要恢复古代风俗制度的活力。此时的英格兰刊印了许多小册子,风行于全国各地。其中,关于政治、宗教、历史、新闻、经论无所不谈,此外还有计划、建议,甚至还有骂人的文章,应有尽有,包罗万象,无论什么问题都有人提出来讨论。许多人自愿在各处叫卖,人们争先恐后地买来阅读。在当时的作品和纪事中,占中心位置的本质上是国民主权和国王神赋权利之间的斗争,但常引用法令、法律、传统和风俗,作为争论的唯一合法标准。其实到处都在革命,不过没人敢说出口,人们甚至都不愿说自己有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