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红尘内外与虚实之间 李荣口述(第15/16页)
定:那天把我累的啊,我背了个书包吧,每个人走过来都撞一下,书包就一会儿撞下来,我把包背上去,一会儿又撞下来,这一路,嗡嗡嗡嗡,累死我了。
李:现在没办法嘛,人的压力太大就在这地方,你又不用那些东西,还非得包着拿着,其实什么用没有。你在这儿走着,你不背书包谁撞你。
定:那我不拿一书包,我东西放哪儿啊?没拿钱我回不来啊。
李:我跟你说,原先那时候花那现洋,花铜子,那不就一个褡裢儿,钱褡裢儿,往裤腰带一压,完了。没有提搂包的,现在你瞅,没有一个人不提搂包的。
定:那我不是还得带个相机吗?
李:那是,相机你不会拿小包,非得背个大旅行包?
定:您刚才说随缘,我到五台山的碧山寺,吃那僧饭吧,斋饭,完了晚上大家全都闹肚子,食物中毒一大片,您说这叫什么缘啊?您给我解解。
李:几点,中午吃的?
定:晚上吃的。
李:什么时候?是夏天去的?
定:秋天,十一。
李:噢,国庆节的时候,那没准是有剩东西。
定:我说这是食物中毒,大家都说不许说,说了得罪佛,说这得说是水土不服。
李:不是这个,也有点水土不服。再有一个,没准那里头他就那剩饭剩菜什么往里一炖,这你就说不出原因了。这个又两方面了,一个就是你们供斋的钱不够,这样你们吃完了就难受。
定:这和尚怎么这么厉害?
李:我给你说说,这什么原因呢?就是你上庙里吃饭去,有的人老打算盘,我在外面吃得花不少钱,我在那儿,给三块钱就行了,给十块钱都多了,有的人他算小算盘,抠。
定:我们那回不是,我们那回70多辆车一块儿去的,一块儿交的钱,那次他们捐了多少万呢,完了给我们吃了一顿,本来我还不想吃,本来我们说出去吃,那斋饭挺凉的。
李:你看,就你刚才说的,又漏出两个来:人家交钱你没交。
定:那我买了好多东西呢,那不算啊?
李:哎,是这意思,再一个就说是,你上这儿来旅游,完了吃这破东西,心里多少还有点不什么,心里说上外面找一个大饭店,又吃又喝,那多好啊,心里面有这个。你在外面吃肉啊,吃什么荤食,吃了什么,你在庙里吃完这东西,接着泻肚了,这叫清脏。
定:哎哟,有这么清脏的吗?夜里起了十几次。
李:这叫清脏。把你一切的毒火、毒热啊各方面,全给你清了。下一次你再出去的时候,你预备这个,你买一瓶水,上了殿了,烧香不烧香都没关系,手里得捧着这个,磕个头,别的不会念,念观世音菩萨也行啊,念个阿弥陀佛也行啊,完了就喝这水。
定:就解了?
李:就解了,是这个。
7.历史是历史,戏剧是戏剧
李:我这一生当中几十年,六七十年,大的战争,头一次就赶上欧洲战的一个尾巴。接着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德意志,三国联盟。
定:这些对您的生活都有什么影响啊?
李:怎么没影响啊,战争它是大的动荡啊,接着就是雅尔塔会议,波茨坦宣言。后来出了土匪政策了,1945年土改,1949年解放,来到北京还有八条啊,八条的头一条,进北京不能搞流血斗争;第二条你得保护文物古迹;第三你得有宗教信仰;第四你得保护工商业;第五你得建立各类学府。你得保护农民生产,得保证水陆畅通。
定:这就是和平解放北京时定的八条?就是这个?
李:你要谈起这个来,人家傅作义投降这个庙还有呢。傅作义那兵就住在中山公园跟天坛里头,最后连粮食没有,就煮黄豆跟老玉米吃。那时候不像现在似的街上这么些个警察,这么些个军人,国民党那军队里头就说礼拜天休息的时候你穿军装上街不行。
你要打算在社会生存下来,你得有一个分析力。现在研究所谓历史学啊,民俗学啊,什么科技学啊,你得有用处,你要是只为自己服务,你发展不了,你就是真的也不行。是这道理不是?你说你成,人家说你不成,你有学问也不用你。你还争呢,你争什么呀,你生什么气呀?
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嘛。
李:你就记着这句话,人得自己救自己。您觉得您苦,下辈子的孩子还苦呢。
李保田写刘罗锅,编的那歌儿,是我给提的头。我说你得想这个,没有历史你写不出戏,没有戏您也不知道历史,你要掂量这个,历史是历史,戏剧是戏剧。一个是甭管你写什么戏,你不能够太跳出历史,不能够太夸张,你太夸张了,那儿还有没死的呢,人家一瞧你就是胡说八道,就不值钱了。再有一个您也别拿这当真,你要说它不真它就真,你要说它假吧它又有真。说你对你就对,说你不对你就不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