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就在这儿生这儿长胡福贞口述(第5/7页)
然后就该追节了,五月节呀,八月节呀,也是拿着东西到女方家来,搁下,这还不让姑娘知道呢,得带着她上别处串门儿去,躲会儿,等人走了再回来。追完节该择日子了,过礼,就是分了衣裳了,四季衣裳,看你有钱没钱了,有钱多做两身,没钱少做两身,大褂呀,夹袄呀,棉袍呀,那时不讲大衣,做旗袍,然后订日子结婚,这也许搁个三年两年的,没准儿19(岁)结婚,17岁就给订下了,搁两年。哪儿像现在,搞完了就得,咱明儿就结婚。注132
我过门时也有那些礼儿,也是坐轿子。汉人过大礼,两人抬着一只鹅,活的,抬着酒呀,穿的衣裳呀,食盒呀抬过去,叫鹅笼酒海。在旗的也用食盒,把衣裳首饰搁到里头,没有鞋袜,这都是娘家陪送,小衣裳他给你做,夏天的、秋天的、冬天的,里头的、外头的,棉裤棉袄,裤子褂子、旗袍、夹裤夹袄,到过完了礼,定了日子就结婚了。我那搭儿也一样,给的就是放定时的4个戒指,过礼时买块手表,那时有首饰楼,卖首饰,是孙家的,老头在街上工作,都认识,拿了一拜匣首饰,借的,完了再给人还回去,等于没给我。那搭儿就新样儿了,他在南门街上租的房。
那搭儿岁数大点的不给汉族,满汉不通婚,为什么这八旗转着弯地都是亲戚呢,都是骨肉至亲,就是不给汉族。旗人家的姑娘不给汉人,可旗人能娶外边的姑娘,注133我们房后有个麻四爷,他们哥儿五个,这个四爷就娶了河东三岳庙那地儿汉人的两房媳妇儿。他娶了五个媳妇,左死一个右死一个,死了再娶,续弦。第五个说了一个二婚的,是旗人,这回不死了,生了一个小子。
后来一到民国就不吝(不在乎)了。反正只要比咱们家生活好点,挑挑人,就给了得了。不结婚的老姑娘也有,老营房有注134,这儿也有,白天培他们家就仨,亲姐儿俩,还有叔伯的一个,是他大爷屋的,他们家专养老姑娘。他们家有个二官,是外任官,住的都是大门,北屋也是大屋子,三间两耳,有后罩房,白天培他爸爸是最小的,叫老汰,那时管最小的都叫老汰,他大哥叫胖多子,大姐也胖,二姐不那么胖。大姐、二姐后来结婚了,都四十好几小五十的了,都是给人续弦,没儿没女,那还生什么?老营房还一家,姓傅。四月开庙,她还梳大两把头出来逛庙去,那时候都没梳两把头的了,她后来也嫁人了。那时尽是老姑娘,不结婚都是因为家里不给,宝贝儿似的,挑呀,这不合适那不合适,上下够不着,低了不给高的攀不上,这么一耗呢,岁数就大了,让她给人续弦吧不愿意,嫌有孩子,前一块后一块的,只要家里有条件,有钱,就跟家待着呗。汉人别打算着有这个,姑娘才十五,那小爷们儿才十一,都是小女婿,等人使用呀。旗人家不娶小女婿。旗人不要劳动力,没有地没什么的,上哪儿劳动去?后来没有铁杆老米树了,就是家务活。姑娘不识字,没有出外工作的。
寡妇也有嫁人的,在于你自己了,这家里有生活,能够养活你,你就守着,没辙了,那不嫁人她吃谁?别人也说呀,笑话呀,那她没生活,你笑话也不行啊。那搭儿大姑娘都白天娶,八抬大轿,寡妇都是夜里结婚,夜里一个破轿子,四个小鼓,噔吧噔吧噔吧噔吧,就是娶寡妇呢。现在结婚都放炮,那搭儿大姑娘不放,娶寡妇才放呢,放俩二踢脚,叫崩煞气。(娶寡妇)礼儿也简单多了,但也有媒人,也得放帖儿,也得合婚,也得走这程序。孩子也有带过去的,我们头前那个李德贞,她就是晚婚,晚婚就是二婚。她那老头跟我一边大,没结过婚,她带过来俩孩子,这边又生四个,一共六个。还有我们三孙子媳妇她妈这样的呢,前妻留下俩,她带过来俩,跟这边又生俩,得,三窝儿。那搭儿一个轰着两个赶着,没有说就一个孩子的,一个孩子叫秤砣生。
这儿真没有娶妾的,娶小的得有钱。我们有个表哥,叫品春,是我姑太太的孙子,行三,他比我大8岁,属狗的,跟咱们镶红旗这儿说了一个媳妇儿,跟我一边儿大,叫玉如,我三哥这儿不是有轿子铺吗,讲好了轿子,从这儿发轿,装上新人搭走了,娶了进城到饭庄子,结婚。他是黄埔军官学校毕业,做官往南去了,就娶了一个小婆儿。这个玉如是大的,小的是南方人。
4.营房
胡:先盖的老营房,后盖的火器营。老营房是健锐营的,住的旗人跟我们不一样,都是一地方一旗。这儿是八旗都挨着。修火器营的时候本来打算修四旗,再到别的地方修四旗,后来地方没弄好,八个旗就都在这儿了,要不院子怎么都小呢,整个儿加了一排房。人家老营房一旗的院子都大着呢,现在老营房那儿房子还有,盖得好,农民盖的。我们小时候,周围有三合土打的围墙,东门西门,出去是老沟,通水到大河泄水的,家家都有沟眼儿。南门里边还有一庙,那时叫小东门。北门的门洞还有,门和墙什么的就没有了。西门也没有了。是解放后拆的。现在好家伙,有地方就下蛆,全给你盖上了房了,脏水满街流没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