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列国的内斗(第30/42页)

“国君都死了,我们回哪里去啊?国君是人民的国君,不是凌驾于人民之上的统治者,而是主持社稷的重要人物。作为国君的臣子,也不是为了那份工资,而是要扶持社稷。如果国君为社稷死,臣子也应当死;为社稷逃亡,臣子也应当跟着逃亡。如果国君是为自己而死,为自己逃亡,除了他私人的亲信,别人为什么要跟着他去死、去逃亡呢?再说了,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我想回,又能回到哪里去呢?”

几天之后,崔家的大门终于打开。晏婴便走了进去,一直进到后院,将头枕在齐庄公的大腿上大哭。哭完之后站起来,向上跳了三次,才从容不迫地走出去。

有人对崔杼说:“快趁机杀了这个矮子。”

崔杼呆呆地看着晏婴远去的背影,老半天才摇摇头说:“不行。这个人在朝野之间声望极高,我不杀他,可以得民心。”

前面说到,公元前575年冬天,鲁国的叔孙侨如出逃到齐国,将自己的女儿献给齐灵公。这个女人在历史上被称为穆孟姬,她为齐灵公生了一群儿女,其中有一个儿子取名叫杵臼。齐庄公死后,崔杼立杵臼为君,也就是历史上的齐景公。崔杼自己担任了齐景公的相国,又任命庆克的儿子庆封为左相,在大庙为齐景公举行了即位仪式。

所谓的即位仪式,其实就是表忠心大会。

不是对齐景公表忠心,而是对崔杼和庆封表忠心。为此,连宣誓的誓词都做了全新的设计。当司仪官念到“如果有不亲附崔氏、庆氏者……”的时候,晏婴突然站起来,打断司仪官的话,大声说:“我晏婴如果不亲附忠君爱国的人,请神降罪于我!”

在场的人都大吃了一惊。庆封脸色大变,当时就想发作,还是崔杼拦住了他,说:“由得他去吧,咱们没有必要跟这个矮子较劲。”

《春秋》记载:“夏五月乙亥,齐崔杼弑其君光。”

而据《左传》记载,齐国的太史也是这样写的:“崔杼弑其君。”崔杼看到后,就杀死了他。接着要太史的弟弟写,又是“崔杼弑其君”,崔杼又杀了太史的弟弟。

那个年代,太史是世袭的官职,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别人不能插手,因此崔杼又将太史的另外一个弟弟找来,结果还是“崔杼弑其君”,这个弟弟又被杀掉了。

等到太史最后一个弟弟被叫来的时候,没有任何悬念,这个年轻人在竹简上写下了“崔杼弑其君”五个字。这下连崔杼也没招了,只好听之任之。如果他再杀死这个年轻人,齐国的历史就只能由太史的副手来书写了,而太史的副手也做好了准备,手里拿着“崔杼弑其君”的竹简,只等着崔杼来召唤。

你能砍下史官的头颅,但是不能掩盖历史的真相。

同年六月,晋平公再度发动诸侯在夷仪会盟,准备攻打齐国。崔杼派隰鉏为使者,向晋平公请求和谈。并且派庆封到仪夷的联军大营,向晋平公献上男女奴隶数百名,以及一批齐国宗庙中的礼器。为了贿赂晋国人,崔杼可谓不惜血本,上至晋国六卿、下至三军大夫,甚至晋国国内的留守将领,都收到了齐国方面送来的厚礼。在这种情况下,晋平公答应了齐国的和谈,派大夫叔向遍告诸侯,夷仪之会由“兵车之会”变成了“衣裳之会”。

至于那位牡丹花下死的齐庄公,此时正躺在冰冷的地下。崔杼将他安葬在临淄北部一个名叫士孙里的小村中,葬礼共使用了长柄扇四把,破车七辆,没有任何武器盔甲之类的陪葬品。

对于齐庄公来说,没有黄金珠玉也许不是问题,无矛可持,无甲可贯,恐怕才是最难受的。

【要会办事,也要会说】

前面说到,公元前555年,公子嘉为了独揽大权,趁着公孙趸领兵出征,引狼入室,将楚国人招到郑国,既害得郑国生灵涂炭,也害得楚国人被冻死成千上万,无功而返。这件事使得公子嘉在郑国的威望一落千丈,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

公元前554年4月,公孙趸因病去世。郑国人将讣告发到了晋国。按照周礼,诸侯国的卿大夫去世,讣告对外只发给相应级别的卿大夫。但是士匄收到讣告后,想起了公孙趸为晋国所做的一切,感念之余,又将这事对晋平公作了汇报。晋平公不知哪根神经触动,居然亲自提笔给周灵王写了一封信,请求王室关注公孙趸的丧事。周灵王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大笔一挥,便批示赐给公孙趸“大路”车一辆。所谓“大路”,一说是天子诸侯祭天时用的车,一说是天子赏赐之车的总称,总之极其珍贵。公孙趸以诸侯之卿的身份获得大路车送葬,可以说是异数,引起了天下的轰动,而这正是士匄所希望达到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