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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弗朗西斯科·德·阿尔梅达,印度副王,以最尊贵、最伟大的我主曼努埃尔一世国王陛下的名义。我向所有读到本文的人宣布……此时此刻,我在第乌的沙洲,率领我拥有的全部武装力量,向埃及苏丹派来的舰队开战。这支舰队是从麦加来的,图谋攻击和损害基督教信仰,并反对我主国王陛下的王国。

他随后慷慨激昂地概述了自己儿子在朱尔的牺牲,坎纳诺尔和科钦遭到的攻击,以及卡利卡特国王的敌意。据说,卡利卡特国王“已经下令派遣一支庞大舰队来攻击我们”。他强调了局势的危险,以及“阻止这莫大危险的需求,因为如果不惩罚和消灭这些敌人,必然酿成大祸”。[3]阿尔梅达想要的不仅是战胜敌人,还要彻底消灭敌人而在此役中牺牲的葡萄牙人将成为烈士。虽然没有史料记载穆斯林船上的战前动员,但他们极可能也呼吁士兵为真主而牺牲自我。

葡萄牙传令官在队列前行进,还奉命向每艘船上的水手宣布阿尔梅达的承诺,即胜利之后将如何奖赏大家,骑士将被擢升到更高级的贵族,犯人的刑罚将被一笔勾销。如果有奴隶阵亡,他们的主人将得到补偿;如果奴隶活下来,将重获自由。一旦打赢这场战役,所有人都可以任意掳掠财物。

风力渐强,士兵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海洋之花”号鸣响大炮,宣示进军。穆斯林阵营也在热火朝天地备战。船上挂起了网,以阻挠敌人登船,并利于己方向下面的进攻者射箭。船舷披挂着厚厚的木板,以提供额外的防护。船体在水线之上的部分挂着打湿的棉花包,以减缓敌人炮弹的冲击力。

葡萄牙人遵照传统,发出“圣地亚哥!”的呐喊,然后展开他们的旗帜。喇叭齐鸣,战鼓擂响,战船驶入河道。舰队经过时,岸上和河对岸一个小岛上的穆斯林大炮做好了准备。阿尔梅达挑选了自己最旧的一艘船“圣灵”号去打头阵,一边前进一边测深,并承受敌人的第一波攻击。“圣灵”号两面遭到炮击,“弹丸横飞,仿佛碎石的暴雨”,[4]甲板遭到火力横扫。十人死于炮击,但舰队通过狭窄的河口继续前进,一艘一艘地逼近了他们选定的目标。

前方克拉克帆船的主要目标是穆斯林的旗舰,因为旗舰永远是海战的关键。这一次葡萄牙人决定更明智地运用他们的火炮。“圣灵”号接近敌人之后稳住阵脚,在近距离向停泊着的敌方克拉克帆船开火。侯赛因旁边的船被直接命中,船舷被打出一个大窟窿。这艘船不断倾斜,最后倾覆沉没了,大多数船员溺死。攻击者发出欢呼声。葡萄牙战船两船一组,迅速逼近敌方旗舰。在战线另一端,战斗也打响了,克拉克帆船对决克拉克帆船,桨帆船缠斗桨帆船。在上游,阿亚兹的弗斯特船在等待机会,欲从背后包抄敌人。

第乌

双方战船混战成一团,响起乱七八糟的呼啸轰鸣。穆斯林船只落锚,等待敌人的冲击;葡萄牙船只以侧舷对准敌人,在近距离开炮,然后与敌人厮杀;埃及人竭尽全力地还击。太阳被硝烟遮蔽,“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大家什么都看不清”。[5]根据编年史家的记载,这简直是世界末日的景象。大炮的轰鸣“令人魂飞魄散,似乎是魔鬼,而不是人类的造物”。[6]“不计其数的箭矢”[7]从浓烟中呼啸而过;鼓舞的呐喊声呼唤着神的名字,有基督徒的上帝,也有穆斯林的真主,还有圣徒的名字。伤员和垂死挣扎者的惨叫“响彻云霄,仿佛今天就是最后审判日”。[8]由于水流湍急、风力强劲,准确地捕捉目标变得很困难;有些船猛地径直撞上它们选定的对手,颤抖不停;有的船从敌船身侧擦过,被水流冲走;有的战船完全错过了敌人,被带往上游,暂时脱离了战斗。侯赛因的克拉克帆船上显然有本领高强的炮手和上乘的火炮,其中很多炮手是叛变的欧洲人。但他们的战船静止不动,而且船首指向敌人,所以火炮的射界有限,而且经验丰富的战士比葡萄牙人少得多。

阿尔梅达的战船上,登船小组在艏楼待命,准备在与敌船相撞的那一瞬间纵身一跃。到时他们将抛出抓钩,把己方与敌船连接起来,然后由奴隶把敌船拉近。冲撞的震撼力是爆炸性的。“圣灵”号虽然在河道里中了许多弹,还是冲向侯赛因的旗舰,即最关键的目标和整个战役的核心。抓钩甚至还没有抓牢,葡萄牙士兵们就跳上敌船,在甲板上杀出一条血路。在他们头顶上,攀附在网兜上的马穆鲁克弓箭手向他们发出暴雨般的箭矢;然后,“圣灵”号的船长努诺·瓦斯·佩雷拉率领第二支队伍冲上敌船。侯赛因的旗舰似乎马上就要失陷,但在浓烟与混战中,战局逆转往往能骤然发生。另一艘埃及的克拉克帆船在系锚允许的范围内左冲右突,开始从另一侧攻击“圣灵”号,使它像三明治的肉馅一样被夹在两艘埃及战船之间。攻击立刻转变为防御。葡萄牙人被迫放弃唾手可得的战利品,转而保卫自己的战船。在激烈的战斗中,努诺·瓦斯因为穿着板甲而感到酷热难当,于是掀起了护喉甲,想喘口气,结果中了一箭。他负了致命伤,被抬到甲板下方的船舱内。对争夺穆斯林旗舰的战斗来说,这是一个关键时刻。葡萄牙人动摇了。然后第二艘船,“伟大国王”号从另一侧撞上了侯赛因的旗舰,新一波士兵冲上船,拆掉了网兜,把攀着网兜的弓箭手困在里面。主动权再次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