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以塞尔维亚为献礼(第6/13页)
在这同时,尽管经过漫长撤退,尽管有奥匈帝国参谋可怕的预言,塞尔维亚人的士气仍出奇高昂。他们刚得到俄国、法国弹药的重新补给(弹药越过希腊、黑山边界辛苦运来),且补给线比奥军短,因为接近他们的主要铁路和补给站。仇恨奥匈帝国的心态,像胶水一样把他们团结在一块。塞尔维亚婴儿出生时,母亲以“科索沃之败的小复仇者万岁”问候新生儿(科索沃之败发生于一三八九年,一九一二年才得到彻底报仇雪耻),当男婴长大逃学,则受到如此责骂:“你那样的行为解放不了马其顿!”[56]长大成人后,他们延续这一爱国教育。奥地利参谋仔细翻看十月下旬缴获的文件,发现一份塞尔维亚的《军人初级读本》。这本小册子无异于“一本仇奥匈心理问答集”,含有十二个训谕,包括:“对谁的仇恨都不该比对奥地利人的仇恨大”,“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受奴役,必须把他们从奥地利统治中解放出来”,“为让塞尔维亚国旗在萨拉热窝、莫斯塔尔升起而奉献你的一生”,“我们得像父亲恨土耳其人那样恨奥地利人”。[57]
在奥匈帝国医院接受治疗的塞尔维亚伤兵所表现出的坚忍,令每个人吃惊。“他们入院时浑身是土,用树枝固定骨折处,就和他们在战场上所受的包扎一样。有时髋部骨折会用树的大枝捆缚住,大枝从人的脚到腰。”[58]在战场上,塞尔维亚人的冷血同样令人注目;他们在每个地方都挖掘漂亮的壕沟线,并构筑侧翼阵地,然后躺在里面一动不动,不发出声响、亮光,不移动身子,直到奥地利人直直走进来,被他们近距离撂倒为止。”[59]
波蒂奥雷克震惊于普特尼克的反攻,打算至少守住科卢巴拉河一线,就和康拉德的军队在东部守住杜纳耶茨河一样,但事实表明,即使压低了目标,仍是奢望。塞尔维亚的第一、第三集团军攻向瓦列沃,第二集团军攻向贝尔格莱德,两军合并的力量一举将奥地利诸阵地一起攻破。这一战会打上十天,但胜败其实在头一两天就已决定。“前进,英雄们!”塞尔维亚军官爬过顶部时大喊,“相信上帝!”三日早上七点,塞军对全线发动进攻,塞尔维亚人像鬼魅般从大雾中突然现身,先是把奥地利人吓呆,然后令他们恐慌。[60]第一集团军出奇轻松地就将奥军赶出强固阵地,缴获四百一十个战俘、四门榴弹炮、一挺机枪、千枚炮弹。[61]三日在将奥军打到利姆河对岸之后,塞军接到命令要其于四日将奥军赶到科卢巴拉河对岸,结果他们不负使命。
普特尼克的进攻部队在攻破奥地利前线时,他要塞尔维亚预备队和炮兵推进到更接近前线处。阿道夫·冯·雷门将军的第十三军惨到只剩一万七千人,散布在阿兰杰洛瓦茨附近十六公里长的战线上,然后被两个塞尔维亚师歼灭。塞尔维亚靠另外两个师的兵力,也大败奥匈帝国第八军;这支奥地利部队遭遇猛攻,不久就耗尽弹药,呼救补上弹药,却发现他们的弹药车队只是个空壳。士兵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打开一个又一个双轮弹药车找炮弹和子弹,车里却空空如也。有人告诉他们弹药在瓦列沃,弹药已用火车送到那里,但未及时送到他们手上。[62]
波蒂奥雷克躲在科维利亚察温泉疗养地,噤声整整一星期。他怒骂天气作弄他,雨、雪、大雾、烂泥拖慢他的追击,然后却突然放晴。十二月四日太阳露脸,驱散大雾,使地面变干,有利于塞尔维亚人炮轰、进攻、追击。[63]彼得国王跟着第二集团军翻越锡布尼察(Sibnica)、罗加察(Rogaca)的丘陵,督促士兵上前杀敌。波蒂奥雷克的记者团,千辛万苦穿越萨瓦河与科卢巴拉河之间的荒凉土地以见证“决定性一战”,却突然被没来由赶回奥地利境内,无缘目睹、报道最惨不忍睹的溃败。[64]
在瓦列沃周边丘陵,塞尔维亚人使出全力攻打奥军,插入疲惫的奥地利诸部队间的缺口,将他们打散或使他们自行溃散。塞尔维亚人进攻、夺地的速度非常快,快到他们没有够长的电话线连接往前疾驰的步兵和后面的炮兵。丘陵上的大雾使炮兵看不清前线状况,发出的炮常打中进攻的友军,而非撤退的奥军。[65]每个塞尔维亚集团军每天都报告俘虏了数百名未受伤的奥军。第一集团军十二月五日报告,“我们缴获许多战利品和许多战俘;敌人惊慌失措”。[66]吓坏的奥地利人跌跌撞撞躲入十、十一月战斗后废弃的壕沟,躺在那里,最后也遭制服、俘虏。[67]瞠目结舌的波蒂奥雷克,从其温泉饭店下令要部队挺住。他命第十三军坚守拉扎雷瓦茨的阵地,两翼与第六、第五集团军接合,准备向阿兰杰洛瓦茨反攻。[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