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结构性的限制中央苏区的人力与物力(第5/6页)
随着第五次“围剿”开始,苏区区域压缩,国民党封锁日益严密,粮食问题更形严重。1934年初已出现“红军部队及政府机关食米不够供给”[75]的严峻局面。2月召开的中央粮食会议透露了形势的严重:“粮食问题已经非常严重的摆在我们面前,谷价到处高涨,有些地方如会昌、瑞金、博生、于都等处已涨到七八元一担。应该收集的土地税和公债谷子还差着很巨大的数目。”[76]3月,赣县米价更涨到“十七块多一担”。[77]为节省物资,中央苏区政府号召广泛开展节省运动,规定:“各级政府、红军后方机关、国家企业、学校等每人每天减发食米二两”。随后,又提出苏区每人每月“节省三升甚至三升以上的米来供给红军”。[78]由于供给不足,实际能够发放的粮食数量远远低于定量:“党政机关……每人每天只10小两(1斤为16两)粮食,分成两顿吃。”最艰难的时候,红军战斗部队甚至“每天只能吃八两至十两”。[79]与此同时,国民党军又趁火打劫,专门制定规章,组织割禾队,怂恿区外农民“由驻军率领,冲入匪区”抢割稻禾,要求不能收割时,“亦应设法予以销毁”。[80]福建宁化1934年6月报告,由于国民党军的破坏和抢夺,“全县到现在止共损失边区谷子一千七百余担”。[81]永丰石马被国民党军收去谷子达2076担。[82]
为应付严重的粮食问题,1933年12月,苏维埃中央决定成立粮食人民部,专门处理粮食问题,收集粮食被提到“国内战争中一个残酷的阶级斗争”[83]的高度。虽然采取了多种措施,粮食收集仍遇到许多困难。1934年2月的粮食突击运动中,“于都预定计划收四万四千担谷子,现在收到百分之十,胜利收谷也只有百分之十三”。[84]于都古田区、黎村区甚至“没有收到一粒谷子”,该县粮食部长明确认为:“于都群众没有谷子。”[85]在收集粮食遇到困难时,一些地区为完成任务强行摊派,造成政府与群众间关系紧张,胜利和于都等地发生群众“要捉突击队员”并“向区苏请愿”[86]的严重事件。
粮食出现困难同时,兵员仍在继续增加,不断增加的兵员要求更多的军粮供应。为此,1933至1934年间,中央苏区不得不先后向群众借谷24万担和60万担。应该说,苏维埃政权一直在尽可能不过多加重农民负担,1932年,赣西北的江西万载等地苏维埃政权曾向群众借谷,湘鄂赣省苏维埃政府发现后严加制止,强调:“今后无论何种用费,困难到任何程度,都不得向群众借一斗米或一串或几百钱,尤其是‘预征税收’的国民党工作方式,更不容许应用。”[87]此时,中共的借谷决定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由于粮食供应本已相当困难,借谷任务除兴国等少数地区外,大部分地区完成得相当艰难。苏区中央严令各地“派出的突击队不到任务完成不能调回”。[88]《红色中华》发表文章强调:“目前我们是处在决死的战斗中……如果没有二十四万担粮食,我们的红军不能作战。不能吃饱肚子,就不能维持生活。”[89]在战争条件下,政府对苏区粮食资源的挖掘可以说已经到了最大限度。
和粮食的严重局面比,一些依赖输入的日用品更形紧张,苏区的食盐、布匹、煤油、药材等生活必需品极端匮乏,据毛泽东1933年底调查:
暴动前平均每人每两年才能做一套衫裤,暴动后平均每人每年能做一套半,增加了百分之二百。今年情形又改变,因为封锁,布贵,平均每人只能做半套,恢复到暴动前。暴动前一套单衣服值十八毛(十五毛布,三毛工),去年每套二十一毛(十七毛布,四毛工),合大洋一元半,今年每套三十四毛(三十毛布,四毛工),合大洋二元四角。反革命使我们的衣服贵到如此程度!……暴动前每人平均每月吃盐一斤,今年十一月每人每月只吃三两二钱,即暴动前五个人的家庭月吃盐五斤者,今年十一月只吃一斤。[90]
这还是第五次“围剿”初期的情况,随着战争的进行和封锁的加紧,问题愈加严重。尤其是作为生存必需品的食盐。赣南食盐向来依赖外来的淮盐、潮盐、广盐补给,多“由土民担谷往赣北或广东交界处交换而来”。[91]据1930年《申报》报道:“平均潮属每年所产之盐,销入闽赣外省者占十分之七。”[92]闽赣对外来食盐的依赖,可见一斑。由于国民党军实施封锁,严禁食盐输入,导致苏区食盐价格飞涨,1933年底,一元大洋只能买盐一斤多,相当于红军到来前的1/4。[93]很多家庭买不起盐,只能淡食。1934年初,食盐价格继续上涨,私人商店每元只能买盐半斤多。中央粮食调剂总局出售的平价食盐为每元一斤,但仅在瑞金设点销售,且“不能供给非红军家属的需要”。[94]1934年年中,随着前方战事不利,物价再现暴涨:“米每元五斤,盐每元一两五钱,柴每斤二角。”[95]为解燃眉之急,苏区不得不“大举进行熬硝盐的事业”。[96]迫不得已时,“把厕所底下的土,挖出来熬盐,甚至用死人墓下的土熬盐”。[97]硝盐质地不纯,成分也有别于食用盐,食用硝盐后,中毒事件屡见不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