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黑皮书(第16/34页)

“随您吧,夫人,”他叹了一口气。

“亨利·波尔也来了!”诺福克叫道。“他会抢走我的晚餐吗?”

“食物够所有的人吃,”他说。“为蒙塔古勋爵备座。要一把配得上他的王室血统的椅子。”

“我们称之为王位,”蒙塔古说。“顺便说一下,我母亲也来了。”

也就是索尔兹伯里女伯爵玛格丽特·波尔夫人。某些人心目中名正言顺的女王。亨利国王很明智地处理与她及其整个家族的关系。他敬重他们,爱护他们,与他们联系密切。这给他带来了很多好处:他们依然认为都铎家族是篡位者,尽管女伯爵很喜欢玛丽公主,在公主小时候照看过她:她之所以尊重玛丽公主,主要是因为她具有皇族血统的母亲凯瑟琳,而不是因为她的父亲——她称他为威尔士偷牛贼的崽子。

在他的想象中,女伯爵现在拖动椅子坐了下来。她环视着四周。“你这个大厅很气派,克伦威尔,”她不高兴地说。

“是作恶所得,”她儿子蒙塔古说。

他又鞠了一躬。此时此刻,不管怎样他都会忍气吞声。

“嗯,”诺福克说,“我的第一道菜呢?”

“耐心一点,大人,”他说。

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座,这是一只简陋的三脚凳,摆在餐桌的下席。他抬头望着这些地位高于他的人。“马上就会上菜。不过,我们要不要先做饭前祷告?”

他抬眼朝屋梁看去。那里刻着或画着死者的面孔:莫尔,费希尔,红衣主教,凯瑟琳王后。在他们下面,是当下英格兰的精英。但愿屋顶不要垮塌。

在以这种方式训练自己想象力的第二天,他(克伦威尔)觉得有必要在现实世界中明确自己的地位;有必要在宾客名单上再增加一些人。他的白日梦还没有涉及宴会的具体环节,所以他不知道自己会提供哪些菜肴。他得做几样好菜才行,否则那些权贵会掀掉桌布,用脚踹他的仆人,怒气冲冲地离去。

所以:他眼下在跟西摩兄弟交谈,虽然是私下进行却很直截了当。“只要国王还跟现在的王后在一起,我也就会站在她这一边。但如果他抛弃她,我就得重新考虑了。”

“这么说,在这个问题上你没有自己的利益?”爱德华·西摩怀疑地说。

“我代表国王的利益。这就是我的使命。”

爱德华知道他再也不会多说。“不过……”他说。安妮很快就会从不幸流产中康复,然后亨利又可以跟她同床,但是很显然,这种可能性并没有使他失去对简的兴趣。游戏已经改变,简的位置必须重新安排。这种挑战让西摩眼睛一亮。如今安妮又一次失败了,亨利可能会希望再婚。朝野上下都在议论纷纷。正是安妮·博林此前的成功上位才让他们有了这样的设想。

“你们西摩家不要抱太大希望,”他说。“他跟安妮一会儿争吵,一会儿和好,而一旦和好,他就对她百依百顺。他们一直都是这样。”

汤姆·西摩说:“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难缠的老母鸡,而不喜欢丰满的小雏鸡呢?老母鸡能有什么用?”

“汤味浓郁啊,”他说:不过是在心里说,没有让汤姆听见。

西摩一家正在服丧,但不是为亲王遗孀凯瑟琳。泽西总督安东尼·奥特雷德去世了,简的姐姐伊丽莎白成了寡妇。

汤姆·西摩说,“如果国王让简做他的情妇什么的,我们就该留心为贝丝[6]安排一门好亲事。”

爱德华说:“先做好手头的事情吧,弟弟。”

这位活泼开朗的年轻寡妇来到了宫廷,为家庭的战役助一臂之力。他一直以为他们都称这个年轻女人为丽兹,但似乎只有她丈夫才那样叫她,对她的娘家人而言,她叫贝丝。他不禁感到高兴,尽管说不出缘由。如果认为别的女人不该叫跟他妻子一样的名字,未免蛮不讲理。贝丝并不是很漂亮,而且肤色比她妹妹黑,但她身上洋溢着一种自信与活力,让人忍不住会多看几眼。“对简好一点,秘书官大人,”贝丝说。“她并不像一些人认为的那样骄傲。他们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跟他们说话,可那仅仅是因为她想不出该说什么。”

“但她愿意跟我说。”

“她愿意倾听。”

“这对女人是一种迷人的品德。”

“对所有人都是一种迷人的品德。你觉得呢?不过跟别的女人相比,简更指望男人来吩咐她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