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代事迹(第6/7页)

始皇崩之岁九月,葬始皇郦山。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藏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二世曰:“先帝后宫非有子者,出焉不宜。皆令从死。”死者甚众。葬既已下,或言工匠为机藏,皆知之,藏重即泄。大事毕,已藏,闭中羡,下外羡,门尽闭,工匠藏者无复出者。树草木以象山。二世皇帝元年,年二十一。赵高为郎中令,任用事。二世与赵高谋曰:“朕年少,初即位,黔首未集附。先帝巡行郡县以示强,威服海内。今晏然不巡行,即见弱,无以臣畜天下。”春,二世东行郡县。李斯从。到碣石,并海南。至会稽,而尽刻始皇所立刻石,石旁著大臣从者名,以章先帝成功盛德焉。遂至辽东而还。于是二世乃遵用赵高,申法令。乃阴与赵高谋曰:“大臣不服,官吏尚强,及诸公子必与我争,为之奈何?”高劝以因此时,案郡县守尉有罪者诛之。收举余民,贱者贵之,贫者富之,远者近之。二世曰:“善。”乃行诛大臣及诸公子。以罪过连逮少近官。三郎无得立者。而六公子戮死于杜。今陕西长安县南。公子将闾昆弟三人,囚于内宫,议其罪独后。二世使使令将闾曰:“公子不臣,罪当死,吏致法焉。”皆流涕拔剑自杀。将闾兄弟三人,盖公子中之贵者。宗室振恐。群臣谏者以为诽谤,大吏持禄取容,黔首振恐。四月,二世还至咸阳。曰:“先帝为咸阳朝廷小,故营阿房宫,未就,会上崩,罢其作者,复土郦山。郦山事大毕,今释阿房宫弗就,则是章先帝举事过也。”复作阿房宫,外抚四夷,如始皇计。尽征其材士五万以为屯卫咸阳令教射。狗马禽兽当食者多,度不足,下调。郡县转输菽粟刍槀,皆令自赍粮食。咸阳三百里内,不得食其谷。用法益刻深。以上据《秦始皇本纪》。《李斯列传》云:以赵高为郎中令,常侍中,用事。二世燕居,乃召高与谋事,谓曰:“夫人生居世间也,譬犹骋六骥过决隙也。吾既已临天下矣,欲悉耳目之所好,穷心志之所乐,以安宗庙而极万姓,长有天下,终吾年寿,其道可乎?”高曰:“此贤主之所能行也,而昏乱主之所禁也。臣请言之,不敢避斧钺之诛,愿陛下少留意焉。夫沙丘之谋,诸公子及大臣皆疑焉,而诸公子尽帝兄,大臣又先帝之所置也;今陛下初立,此其属意怏怏,皆不服,恐为变。且蒙恬已死,蒙毅将兵居外。臣战战栗栗,惟恐不终,且陛下安得为此乐乎?”二世曰:“为之奈何?”赵高曰:“严法而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诛,至收族。灭大臣而远骨肉。贫者富之,贱者贵之。尽除去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之所亲信者近之,此则阴德归陛下,害除而奸谋塞,群臣莫不被润泽,蒙厚德,陛下则高枕肆志宠乐矣。计莫出于此。”二世然高之言,乃更为法律。于是群臣、诸公子有罪,辄下高令鞫治之。杀大臣蒙毅等。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阳市,十公主矺死于杜。财物入于县官。相连坐者不可胜数。公子高欲奔,恐收族,乃上书请从死。胡亥可其书,赐钱十万以葬。法令诛罚,日益刻深。群臣人人自危,欲畔者众。又作阿房之宫,治直驰道,赋敛愈重,戍徭无已。案二世赵高之所为,一言蔽之曰:一切因循始皇,而又加以杀戮大臣、诸公子而已。内不安者,必谨守不敢出,而二世即位未几,即东行郡县,知其忧大臣公子之叛,不如其忧黔首不集之深。亦可见谓蒙恬将三十万众,势足背叛者之诬也。三十万众,疑亦虚号,非实数。秦、汉时防边者,兵数从未闻如此其多也。汉时,简策之用尚少,行事率由口耳相传,易致讹缪;汉人又多轻事重言,率意改易;故其所传多不足信,秦与汉初事尤甚。且如《李斯列传》:二世问赵高责李斯,及斯上书,皆以行督责恣睢广意为言。此乃法家之论之流失。世有立功而必师古者矣,有图行乐而必依据师说者乎?故知《李斯列传》所载赵高之谋,二世之诏,李斯之书,皆非当时实录也。而赵高说李斯立二世之说视此矣。此说或将为人所骇,然深知古书义例者,必不以为河、汉也。

【注释】

(1)政体:泰皇,人皇之误?秦所益者战国来习称之帝耳。《吕刑》皇帝汉人之辞。

(2)移民:秦汉移民强干弱枝(之计)。

(3)政体:贾生言始皇之立是上有天子。二世宜复封建,严安言坏城销兵为善政贾生言子婴去帝可保关中,案赵高岂以此说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