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隋唐之佛学(下)(第11/13页)
宗密对于神会学说之认识如此。故以神会之说,为“遍离前非,统收俱是”也。
【注】此后禅宗分为临济宗,沩仰宗,云门宗,法眼宗,曹洞宗。此五宗皆推其源于慧能,今不具述。
(五)宗密和会“宗”“教”
宗密对于“宗”中之各派别,皆详加分析,如上所述。在《禅源诸诠集都序》中,宗密即以宗中之某派,和会教中之某派;宗中某派所以讲如此之修行方法者,即因其暗中根据教中某派之教义也。在此序中宗密分禅门为三宗:一息妄修心宗,二泯绝无寄宗,三直显心性宗。其息妄修心宗,包括上述七家中之第一、第二、第三、第六,四家,云:“南侁(智侁第二家)北秀(神秀第一家)保唐(无住第三家)宣什(第六家)皆此类也。”(《禅源诸诠集都序》卷上二,《大藏经》卷四八页四〇二)盖此四家皆主“背境观心,息灭妄念”,(同上)故合为一家也。二泯绝无寄宗,三直显心性宗,上文已述。教亦有三种:一密意依性说相教,二密意破相显性教,三显示真心即性教。
密意依性说相教者,宗密云:
佛见三界六道,悉是真性之相。但是众生迷性而起,无别自体。故云依性。然根钝者卒难开悟,故且随他所见境相,说法渐度。故云说相。说未彰显,故云密意也。(《禅源诸诠集都序》卷上二,《大藏经》卷四八页四〇三)
此教包括《原人论》中所说之人天教,小乘教,及大乘法相教。(详下)然严格言之,“惟第三将识破境教,与禅门息妄修心宗而相符会”。(同上)盖禅宗亦属大乘,故不可与人天,小乘,和会也。将识破境教,即大乘法相教。禅门息妄修心宗所暗根据之形上学,即此教所说。宗密云:
以知外境皆空,故不修外境事相,唯息妄修心也。息妄者,息我法之妄;修心者,修唯识之心。(同上)
大乘破相教,“以识为身本”,“迷故执有我及诸境”。(同上)禅门息妄修心宗,即息我,法(诸境)二执之妄修唯识之心。此所谓“拂尘看净”也。
密意破相显性教者,宗密云:
据真实了义,即妄执本空,更无可破。无漏诸法,本是真性;随缘妙用,永不断绝,又不应破。但为一类众生,执虚妄相,障真实性,难得玄悟。故佛且不拣善恶垢净性相,一切呵破。以真性及妙用不无,而且云无,故云密意。又意显性,语乃破相。意不形于言中,故云密也。(《禅源诸诠集都序》卷上二,《大藏经》卷四八页四〇四)
此即《原人论》中所说之大乘破相教。(详下)此教以为“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是故一切法,无不是空者”。“生死涅槃,平等如幻。但以不住一切,无执无著,而为道行”。(同上)禅门泯绝无寄宗,“本无事而忘情”之修行方法,即暗以此形上学为根据也。
显示真心即性教者,宗密云:
直指自心即是真性。不约事相而示,不约心相而示,故云即性。不是方便隐密之意,故云显示也。(同上)
此即《原人论》中所说之一乘显性教。(详下)此教“开示灵知之心,即是真性,与佛无异”。(同上页四〇五)禅门直显心性宗“念起即觉,觉之即无”之“修行妙门”所暗根据之形上学,即在此教中也。
所谓禅者,本只是佛教中修行方法之一种。及后禅宗虽蔚为大国,而其所讲,仍以修行方法为主。此修行方法所根据之形上学,仍须于“教”中求之。宗密以上所讲,虽不必与历史合,然以禅宗作一种学问讲者,则必须用宗密此种和会宗教之方法也。
(六)宗密所述之五教
宗密又作《原人论》,并将儒家道家及佛教各派别所说对于人生来源之理论,比较论之。首叙儒道所持之理论云:
儒道二教,说人畜等类,皆是虚无大道,生成养育。谓道法自然,生于元气。元气生天地。天地生万物。故愚智贵贱,贫富苦乐,皆禀于天,由于时命。故死后却归天地,复其虚无。(《原人论·斥迷执》第一,《大藏经》卷四五页七百零八)
宗密题此章为“斥迷执”,以为儒道此种理论,乃系一种迷执。宗密下文指出此理论所遇之困难。例如:如谓道法自然,则“万物皆是自然生化”,不必待一定的因缘而后生,如此则“石应生草,草或生人”矣。“且天地之气,本无知也。人禀天地之气,安得歘起而有知乎?草木亦皆禀气,何无知乎?”如此之类,皆儒道之“迷执”所遇之困难。人何以有知之问,尤有哲学的兴趣。以前中国哲学,对此问题,似少注意。
宗密于是又考佛教中各派别所说对于人生来源之理论,以为“佛教自浅之深,略有五等。一人天教,二小乘教,三大乘法相教,四大乘破相教,五一乘显性教”。前四宗宗密以为系“偏浅”,俱列入“斥偏浅”章。末一宗乃系“佛了义实教”,列入“直指真源”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