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十月革命后苏联文学发展的曲折道路(第8/9页)

[36]伊万·叶拉金(1918~1987),二战期间德国占领基辅后被赶到德国,1950年迁居美国,是第二批侨民中的头号诗人。他的不少诗作被传抄到国内流传。在国内进行隐蔽创作的文学作品,像布尔加科夫的《大师与玛格丽特》写了12年、阿赫玛托娃的《没有主人公的长诗》写了22年、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从1947年写到1955年。在国内未得到发表和出版机会的,像扎米亚京的《我们》,普拉东诺夫的《地槽》、《切文古尔镇》,还有皮利亚尼克的《红木》等。这些作品后来都成为俄国和世界的文学名著。

在国内公开活动的文学家队伍人数相对多些,也有相当多的名作家,发表和出版的作品不少,其中不乏名著。但是,文学活动的环境不正常、不健康,作家经常被置于尴尬和难堪的境地。首先,一些作家只能采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态度来摆脱加在他们头上的政治束缚。肖洛霍夫1940年完成了《静静的顿河》的最后一卷。这部长篇史诗是苏维埃时代引以为骄傲的文学成就之一。这部作品并不全是按照“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写成的。作家通过葛利高里的生活、劳动、爱情和战斗历程,倾诉了哥萨克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到国内战争结束的9年时间中所遭受的苦难,从而揭示了俄罗斯人民的悲剧命运。特瓦尔多夫斯基是20世纪中期苏联杰出的诗人。他的《瓦西里·焦尔金》是战争诗歌的代表。这部歌颂一名普通战士的勇敢、机智、尊严、自主、克服一切困难、取得胜利的战士之歌,打破了官方的程式和框框,诗中既没有最高统帅的名字,也没有对他进行颂扬,专注地塑造富有俄罗斯性格的民族英雄形象。从主题的选择与发挥、感情的抒发、语言的通俗流畅,都表现了作家追求自由、摆脱庸俗政治化窠臼的强烈愿望。列昂诺夫是一位富有创新精神的心理、哲理小说家。30年代以后,他的作品除了上面提到的《暴风雪》之外,一般能够得到发表,剧作《进攻》被长期上演。表面上看,他写伟大的共产主义建设、科学实验和研究,也写战争和人民对法西斯的斗争,但这位被称为陀思妥耶夫斯基门徒的作家,在人物和结构上狠下功夫,常常用高度浪漫的、华丽和象征主义手法塑造悲剧式的人物。在复杂的故事情节里隐藏着哲学意义——俄国的本质和命运、它的传统和希望。其实,像肖洛霍夫的《他们为祖国而战》、西蒙诺夫的《日日夜夜》、B.涅克拉索夫的《在斯大林格勒的战壕里》、法捷耶夫的《青年近卫军》等战争小说的成功都在于作者恢复了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结合的写作手法。

其次,作家随时都有受到指责和批判的可能性,即使是一再受到表彰和紧跟政治路线的作家也不能幸免。法捷耶夫一直紧跟斯大林,长期担任作家协会的领导职务。1947年发表了反映敌占区克拉斯诺顿青年同法西斯占领者进行斗争的长篇小说《青年近卫军》,受到读者和评论界的普遍赞扬,但领导当局却批评作家没有反映地下党的领导。法捷耶夫花了四年时间进行了修改。修改本党的领导有了,而文学的价值则大大降低了。[37]《新世界》杂志刊载了瓦·格罗斯曼用批判现实主义风格描绘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小说《为了正义的事业》第一卷,立即遭到指责,作者被指责“过多地描写心理活动,渗透着敌对思想和唯心主义哲学”。杂志被迫检查,第二卷一写出,即被没收。[38]

再次,1946~1948年党中央的一系列决议以及因此而开展的一系列批判,把相当一部分作家推上了“无冲突论”和“粉饰现实”的道路。这些作家按照“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要求进行写作,结果出现两类作品,一类是极力宣扬对斯大林的个人崇拜;另一类不顾事实地歌颂升平,虚构高大完美的“英雄人物”形象。这些作品只考虑意识形态,根本不顾及美学要求,往往千篇一律,脱离现实。从一部作品到另一部作品不断搬用这样一些普普通通的情节,即一位革新者和一位保守者的冲突,或者一个落后的集体农庄转变为先进的集体农庄。凡是写了现实生活中的阴暗面,写了各种利益之间、抱负之间的各种矛盾或感情之间的冲突,就被指责为“诽谤者”或“潜在的敌人”。戏剧遭到的打击尤为沉重,纳扎洛夫、格里德涅娃在1956年的一篇文章中指出:1936年,全部艺术领导工作集中在全苏艺术工作委员会。该委员会相继停演了肖斯塔科维奇等的一系列戏剧,关闭与合并了许多剧院,在两三年内就使戏剧艺术的状况发生了急剧的变化,灰色的、千篇一律的“陈规旧套和刻板公式”以及“矫揉造作”占了统治地位。在领导方法上,谢尔巴科夫“对艺术工作委员会的要求:如果有人要写一个苏维埃新歌剧,那么请费心对这一工作进行帮助和监督,并要经常了解工作的进程”。在实际工作中,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从剧本的写作到允许排练、导演选择、演员挑选、舞台设计都要经过剧目委员会的审批。文章举了列宁格勒一位剧院院长雅·库尔丁诺夫的说法,这样监督的结果,“最后决定一个剧本命运的是剧目委员会的某一个人。一个人武断地给集体的工作提出评价,指出导演应该怎样处理剧本,演员应该怎样扮演角色,美术家应该怎样进行舞台设计,甚至说明怎样管理灯光。”“个人的兴趣代替了观众的要求。”艺术创作的自由完全被取消。个别领导个人的审美好恶变为领导思想。“领导”的概念越来越相等于“命令”的概念。于是行政命令和广泛运用各种各样的压制办法就成为影响艺术的主要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