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五(第6/12页)
昔岁尝与人言,目阁下为不闲和尚。自去岁谢事,置身在材不材之间,邦政在闻不闻之际,摆落尘缘,萧洒送日,闲中佛国,令人叹羡。东征局巨款,请加中额,欲求大笔代作一折。曾寄书南坡翁为我转达,恐逾十名之数,或干驳诘,曾经议有长策否?
致乔鹤侪中丞 同治五年二月初五日
查圩一事,弟每嘱各员多拿正法,以净根株。盖本籍查拿杀一人,胜于临阵斩擒数百人,查出者,多真正积匪,阵斩者,多裹胁良民也。各委员惑于阴骘之说,惟恐枉杀一人,本怀观望,若各州县再从而掣肘,则漏网者尤多矣。故李牧之事,弟不能不严行批斥。又闻积恶捻目多在英方伯营中,弟拟行文往拿,求尊处先为道达鄙意是荷。
致李宫保 同治五年二月二十七日
国藩以十九到济宁,原订小住三日,即出阅运河五六日,仍回济宁,再由曹、宋以达周口。乃抵济一日,即闻捻众东来,二十二日已人曹县,遍布曹、菏,郓、巨、定陶一带。前与幼泉议定,渠军专办张逆一股,贼东则渠亦跟追而东。今贼入山东已阅六日,而幼泉尚无入境消息,且自二十三日接渠十九日自鄢陵发信后,数日未接续函,殊深系念。岂偶患小恙耶?抑张总愚前队入齐,尚有后股在中牟、朱仙镇一带与幼军相持耶?抑函牍因道梗不达耶?琴轩留四营守济宁,自率七营步队,二营马队于二十七日拔行至郓、巨一带防剿。丁稚璜带五千人防守运河,河长二百六七十里,照料实难周到。湖北任、赖等股窜至太和,省三跟剿,二十日已至汝宁,盛军亦自归德回顾亳州。目下杨鼎勋守宿迁,刘松山守湖团,均难遽动,待仲良所部到宿迁后,究以刘军与勋军合剿为宜乎,抑以与盛军会剿为宜乎?求裁示。吉中八营,以五营守徐郡,调三营防济宁,须俟风波少定,乃能与老湘营合作游兵。其仲良一枝,则须迅速办成,游兵特车马骆驼均难猝办,焦灼之至!何日渡江,望催其军迅赴宿迁,而亲来济宁一会,为要。
眉生到此三日,嘱其即往履任,一切循振轩之旧。振轩条理精密,而有布帛菽粟之概,曾代草湖团拟结疏稿,乃一奏议好手。淮军多才,可慰也。雨生办理盐务,无弊不剔,开旧河影及清厘场灶二事,似须留渠一手经理,暂缓月余赴潮,当无不可。自扬州来者,均言雨生操守甚好,此外皆有贬词,尊处见闻想更确矣。
复李幼泉 同治五年三月初九日
接初七日惠书,知是日鏖战甚苦,幸中间小挫而末后仍胜。鼎军亦于初六日小挫。究竟我军进战追逐本有未合法之处乎,抑系贼实强悍远过于粤匪乎?请体察情形,详细见告。我军新练马队未经见仗,万不能如贼骑之精。鄙人所以屡次告诫,并通行札饬,欲马队后出队一时之久,或一个半时辰,并须距贼在十里外,盖为藏拙之计,亦本古人之法及近人多礼堂法也。此次初六,初七之战,皆系甫经交手,马队即去猛追,迨贼回扑被围,步队始往救援,枪法已乱,即难得手矣。总由不自量,马队之不可恃,不善藏拙,轻用其锋也。以后望阁下与琴轩熟商,专以步队为主。鼎军去秋在丰南全无马队,亦以方城阵御寇,幸保无恙。今两军虽有马队,视之若无此物一般,幸与琴轩熟筹之。
致李宫保 同治五年三月初九日
鼎军于初四日在潘溪渡大获胜仗,初六日在萧家亭接仗先胜后挫,幼泉一军初七日接仗鏖战良久,互有损伤。前此但闻捻匪不如粤匪,张总愚一股又不如任、赖等一股,今张逆精悍如此,任赖又将继至,何以御之!兹将琴轩初四、初六两信,幼泉初七日信及敝处回信抄呈台览。淮军队伍之整,器械之精,迥非各部可及,惟骄矜轻敌之心蕴之甚坚,又于圣人临事好谋之训不甚厝意,欲抑之则恐馁其气。求阁下善为劝诫,俾诸统将皆沈慎好谋,而气不少减则妙矣。
与陈舫仙 同治五年三月初十日
出处之道,亦不可苟。王护院虽不免龃龉,且待新院恰山中丞到任,观其风旨果不致凿枘否。司道位高而无权,处《易》爻三四之地,纵不多凶,亦颇多惧,本难时措咸宜。惟遽行引疾求去,恐柳惠有难枉之道,陈文无可适之邦。似宜姑忍以待时,反求以自责,即不甚获乎上,但能见信于僚属,亦足展布一二。晋省守令中赏识几人,可否开单见示?
与李幼泉 同治五年三月十七日
仆本力诫阁下不可分兵分将,贵军现作守局,即稍分亦尚无妨。师行所至之处,总须多问多思,思之于己,问之于人,皆好谋之实迹也。
昔王璞山鑫带兵有名将风。每与贼遇,将接仗之前一夕,传各营官齐集,与之畅论贼情地势,袖中出地图十余张,每人分给一张,令诸将各抒所见,如何进兵,如何分支,某营埋伏,某营并不接仗,待事毕后专派追剿。诸将一一说毕,璞山乃将自己主意说出,每人发一传单,即议定之主意也。次日战罢,有与初议不符者,虽有功亦必加罚。其平居无事,每三日必传各营官熟论战守之法。张凯章是王之帮办,刘寿卿是王之部将,故二人守王之章程,将战之先夕,必传众营官会议,至今不改。阁下于军事阅历尚浅,如鲍之两层大一字阵,打进步连环,李之不肯轻进,待贼先扑,王之将战,会诸将各献计谋,皆宜深思而善学之。令兄与程学启等,必有独得之秘不可及之处,亦宜博访而师法之。坚其志,苦其心,勤其力,事无大小,必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