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三十三(第8/14页)

复何子贞太史 同治十年五月二十六日

月前猥承枉顾,借罄积悰。乃驺从亟欲言旋,未获趋送江干。接展留函,敬承一一。顷间又奉五月十六日惠书,就谂邗江小住,道履康愉,胜侣接于晁张,新诗成于咳唾,铁门常破,银盏不空。又得快婿佳音,老福高怀,酣畅无极,倾企良殷。

《十三经注疏》为学问之根柢,重刻大字本,信足嘉惠儒林。承鼎力玉成此举,又为之商定格式底样,俾局中有所遵循,实后来学者之幸。昨莫偲翁来,谈及此事,渠意格式广长,字之粗细,悉以殿本为法,并须翻板为之。鄙人则不主于翻刻,而主于另写,但亦不欲有剪裁伸缩之事。盖编次一过,再行发写,非数年不能卒业,而又须一手为之乃能完整。老前辈精力虽强,然云霄逸鹤,不欲竟以经生憔悴专一之事相困。若台端仅引其绪而使它人仿效为之,未必有如许通才联翩而来。窃闻近儒之论《注疏》,以《毛诗》、《三礼》为最精,《三传》次之,余六经则不甚餍人意。拟《十三经》当仿殿本写刻,如有须剪裁订正之处,则别有校勘记,附于每卷之末。或《诗》《礼》有校勘记而他经无之,亦无不可。老前辈如欲纂述,即请先勘一经,发局为式。裨益后进,岂有涯涘!

陈、李交哄之事,适当大旆来宁之际,想已备闻其详。二人均桀骜性成,不循理法。李之稔恶尤著,众所共嫉。陈之声名较优,然平居亦不甚安分。其于李频有欺侮,以致自取困辱,报复亦属有因。昨已派员查明原委,据实奏参。李拟革职,陈以都司降补。勒令各回原籍,未知此后能安帖否。

令侄性泉性既专静,识亦明晰,自属此间循良之选。李笙渔司马既出尊门,又与诗生昆仲契好,其朴雅可以想见。正愧宁垣无以位置,兹接来书,即已函致子青中丞,嘱其妥筹一席。能否拔出苦海,江南现无军事,颇难着手。陈君阶溥,郑筱翁在此曾以见托,以出缺太少,尚未得当。

小儿辈天分甚低,尚非能好学者,又何敢言好奇?大儿稍爱看书,苦无记性。次儿粗习举业,笔势殊不开拓,安得陪侍几杖,或可一瀹灵机也。

复叶介唐观察 同治十年六月初六日

前接复缄,承许出山相助,定于三月起程赴省。顷又展诵惠书,具悉一一,尊体违和,误服补剂,至四月杪始能力疾就道。就谂筹策宣勤,摄生善术为颂。局中事务纷繁,甚难措置。舍沅弟书来,极称阁下接办之后,振作精神,力图整顿,立意不与本省官吏龃龉,曲为调护,期有起色。闻之至为欣慰。

昨接刘中丞来咨,言席砚香议以湘岸所销淮盐仅六万引,此后即照此数核计。如销在六万引以外,除将正课解还两淮,余税概归湘省。并请将川盐行湘与淮配销核实抽税,专济援黔各军之用,约以三年为限。砚香迫于饷绌而发此议,其实敝处但求淮销稍畅,商困稍苏,绝不与人争税厘之多少。即全数留为协湘援黔之用,亦无不可。

此间春杪曾陈一疏,声明楚岸川私侵占太甚,请或分成分界,稍救淮引之穷,廷旨交部核议。现在部复未到,如其议准,自须另定新章。有谓分界之后即不准川盐片引侵入淮界,侵则以兵戈枪炮逐之者;有谓虽经分界,仍准川盐行于淮引地面,但须认真查斤,加重邻税者。鄙意二者均须有精干之委员,可靠之兵勇,人多且强,则堵私较有把握,不至为枭所凌侮。查斤抽税亦必十分耐烦,铢两亦不可放过,庶川盐之成本较重而来者或可稍减。堵私以严为主,查斤以耐为主。阁下留心人才物色,如此委员可得几人?委员纵极得力,仍须鄂湘督抚竭力相助,乃无掣肘之虞。筱泉制军过此语及川鹾,深以堵私为难行而颇主查斤之说。阁下博采众论,究以何者为善,务望反复筹思,便中示及。

江南近状安辑,雨旸亦属应候。鄙人目光昏霿日甚,无术可以挽回。差幸疝气之症已愈,眷累粗适,足纾注存。

复张子青中丞 同治十年六月十九日

仲甫晋谒台端,言及六、七濠口闲人太多,匪徒混迹,抢案层见叠出,并有聚众结盟之事,不可无兵镇压,属派周将良才带队前往驻扎。查六濠口前经榖帅派委师道荣光酌带哨勇在彼编办保甲,如果游民啸聚日众,师道自有岌岌难安之势,必详细具禀,设法驱逐,方为能举其职。昨接该道会同吴镇公禀保甲一案,并盐船一律编查,似办法尚属认真,不至遽生他患。弟前调庆字一营由五台山移至三汊河,即为就近弹压六濠口起见。周将现署敝标中军,难令远离。容再严檄吴镇、师道加意稽察,遇有形迹可疑者毋许逗留,力遏乱萌,不知有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