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史百家杂钞卷九(第21/23页)

今仿王溥唐及五代《会要》之体,首叙帝王之姓氏出处及其享国之期,改元之数,以及各代之始终,次及后妃皇子公主皇族,其可考者,悉著于篇,而历代所以尊崇之礼,册命之仪,并附见焉。作《帝系考》第十九,凡十卷。

封建莫知其所从始也。禹涂山之会,号称万国;汤受命时,凡三千国;周定五等之封,凡千七百七十三国。至春秋之时,见于经传者,仅一百六十五国,而蛮夷戎狄亦在其中。盖古之国至多,后之国日寡。国多则土宜促,国少则地宜旷,而夷考其故则不然。试以殷、周上世言之:殷契至成汤八迁,史以为自商而砥石,自砥石而复居商,又自商而毫。周弃至文王亦屡迁,史以为自邰而豳,自豳而岐,自岐而丰。夫汤,七十里之国也;文王,百里之国也。然以所迁之地考之,盖有出于七十里、百里之外者矣。又如泰伯之为吴,鬻绎之为楚,箕子之为朝鲜,其初不过自屏于荒裔之地,而其后因以有国传世。窃意古之诸侯者,虽日受封于天子,然亦由其行义德化足以孚信于一方,人心翕然归之,故其子孙因之,遂君其地。或有灾否,则转徙他之,而人心归之不能释去,故随其所居,皆成都邑。盖古之帝王,未尝以天下为己私,而古之诸侯,亦未尝视封内为己物。上下之际,均一至公。非如后世分疆画土,争城争地,必若是其截然也!以上言古者上下均一至公,封国非有截然之疆界

秦既灭六国,举宇内而郡县之。尺土一民,始皆视为己有。再传而后,刘、项与群雄共裂其地而分王之。高祖既诛项氏之后,凡当时诸侯王之自立者,与为项氏所立者,皆击灭之。然后裂土以封韩、彭、英、卢、张、吴之属,盖自是非汉之功臣不得王矣。逮数年之后,反者九起,异姓诸侯王多已夷灭。于是悉取其地,以王子弟亲属,如荆、吴、齐、楚、淮南之类,盖自是非汉之同姓,不得王矣。然一再传而后,贾谊、晁错之徒,拳拳有诸侯强大之虑,以为亲者无分地,而疏者逼天子,必为子孙之忧。于是或分其国,或削其地。其负强而动如七国者,则六师移之。盖西汉之封建,其初则剿灭异代所封,而以畀其功臣;继而剿灭异姓诸侯,而以畀其同宗;又继而剿灭疏属刘氏王,而以畀其子孙。盖检制益密,而猜防益深矣!以上言汉之封建凡三变,而猜防益深

昔汤、武虽以征伐取天下,然商惟十一征,周惟灭国者五十,其余诸侯皆袭前代所封,未闻尽以宇内易置而封其私人。周虽大封同姓,然文昭武穆之邦,与国咸休。亦未闻成、康而后,复畏文、武之族逼,而必欲夷灭之以建置己之子孙也。愚尝谓必有公天下之心,而后可以行封建。自其出于公心,则选贤与能,而小大相维之势,足以绵千载;自其出于私心,则忌疏畏逼,而上下相猜之形,不能以一朝居矣。景、武之后,令诸侯王不得治民补吏,于是诸侯虽有君国子民之名,不过食其邑人而已,土地甲兵,不可得而擅矣。然则汉虽惩秦之弊,复行封建,然为人上者,苟慕美名,而实无唐、虞、三代之公心。为诸侯者,既获裂土,则遽欲效春秋战国之余习,故不久而遂废。以上言必有公天下之心而后封建可久,因及汉末之弊

逮汉之亡,议者以为乏藩屏之助,而成孤立之势。然愚又尝夷考历代之故:魏文帝忌其诸弟,帝子受封,有同幽絷,再传之后,主势稍弱,司马氏父子,即攘臂取之,曾无顾惮;晋武封国至多,宗藩强壮,俱自得以领兵卒,置官属,可谓惩魏之弊矣,然八王首难,阻兵安忍,反以召五胡之衅;宋、齐皇子,俱童孺当方面,名为藩镇,而实受制于典签长史之手,每一易主,则前帝之子孙歼焉,而运祚卒以不永;梁武享国最久,诸子孙皆以盛年雄材,出为邦伯,专制一方,可谓惩宋、齐之弊矣,然诸王拥兵捐置君父,卒不能止侯景之难。然则魏、宋、齐疏忌骨肉,固以取亡;而晋、梁崇奖宗藩,亦不能救乱。于是封建之得失,不可复议,而王绾、李斯、陆士衡、柳宗元辈所论之是非,亦不可得而偏废矣!以上言疏宗藩者有弊,奖宗藩者亦有弊。

今所论著,三皇而后至春秋之前,国名之见于经传而事迹可考者,略著之。如共工、防风氏,以至邶、鄘、樊、桧之类是也。春秋十二列国,既有太史《世家》详其事迹,不复赘叙,姑纪其世代历年而已。若诸小国之事迹,见于《春秋》三传杂记者,则仿《世家》之例,叙其梗概,邾、莒、许、滕以下是也。汉初诸侯王、王子侯、功臣外戚、恩泽侯,则悉本马、班二史《年表》。东汉以后,无年表可据,则采摭诸传,各订其受封传授之本末,而备著焉。列侯不世袭始于唐,亲王不世袭始于宋,则姑志其始受封者之名氏而已。作《封建考》第二十,凡十八卷。以上自述凡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