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史百家杂钞卷二十五(第12/12页)

以上杂陈八种论说

当是时,都水善其言,又以谓宜增赏罚之令。其为说如此,可谓博矣。朝廷未尝不听用,著之于法。故罚有自钱三百至于千,又至于五万,刑有杖百,至于徒三年,其文可谓密矣!然而田者不止而日愈多,湖不加浚而日愈废,其故何哉?法令不行,而苟且之俗胜也。昔谢灵运从宋文帝求会稽回踵湖为田,太守孟不听,又求休崲湖为田,又不听,灵运至以语诋之。则利于请湖为田,越之风俗旧矣。然南湖由汉历吴晋以来,接于唐,又接于钱父子之有此州,其利未尝废者。彼或以区区之地当天下,或以数州为镇,或以一国自王,内有供养禄廪之须;外有贡输问馈之奉,非得晏然而已也。故强水土之政,以力本利农,亦皆有数。而钱之法最详,至今尚多传于人者,则其利之不废有以也。近世则不然,天下为一,而安于承平之故。在位者重举事而乐因循,而请湖为田者,其言语气力,往往足以动人。至于修水土之利,则又费财动众,从古所难。故郑国之役,以谓足以疲秦;而西门豹之治邺渠,人亦以为烦苦。其故如此,则吾之吏,孰肯任难当之怨、来易至之责以待未然之功乎?故说虽博而未尝行,法虽密而未尝举,田者之所以日多,湖之所以日废,由是而已。故以为法令不行,而苟且之俗胜者,岂非然哉?夫千岁之湖,废兴利害,较然易见。然自庆历以来三十余年,遭吏治之因循,至于既废,而世犹莫寤其所以然;况于事之隐微难得而考者,由苟简之故而弛坏于冥冥之中,又何知其所以然乎!

以上习俗苟且,难于举事

今谓湖不必复者,曰:“湖田之人,既饶矣!”此游谈之士,为利于侵耕者言之也!夫湖未尽废,则湖下之田旱,此方今之害,而众人之所睹也;使湖尽废,则湖之为田亦旱矣,此将来之害,而众人所未睹者。故日此游谈之士,为利于侵耕者言之,而非实知利害者也。谓湖不必浚者,曰:“益堤壅水而已。”“湖不必浚”,前八说中所无;“益堤壅水”,即刁约、张伯玉之言也。此好辩之士,为乐闻苟简者言之也。夫以地势较之,壅水使高,必败城郭,此议者之所已言也。以地势较之,浚湖使下,然后不失其旧;不失其旧,然后不失其宜,此议者之所未言也。又,山阴之石,则为四尺有五寸,会稽之石,则几倍之。壅水使高,则会稽得尺,山阴得半,地之洼隆不并,则益堤未为有补也。故曰此好辩之士,为乐闻苟简者言之,而又非实知利害者也!

以上二说必不可用

二者既不可用,而欲禁侵耕开告者,则有赏罚之法矣;欲谨水之蓄泄,则有闭纵之法矣;欲痛绝敢田者,则拔其苗,责其力以复湖,而重其罚,又有法矣;或欲任其责于州县与运使提点刑狱,或欲以每岁农隙浚湖,或欲禁田石柱之内者,又皆有法矣。欲知浚湖之浅深、用工若干、为日几何,欲知增堤竹木之费几何,使之安出,欲知浚湖之泥涂积之何所,又已计之矣;欲知工起之日,或浮议外摇,役夫内溃,则不可以必其成,又已论之矣。诚能收众说而考其可否,用其可者,而以在我者润泽之,令言必行,法必举,则何功之不可成、何利之不可复哉?

以上兼收众说,全在必行

巩初蒙恩通判此州,问湖之废兴于人,求有能言利害之实者。及到官,然后问图于两县,问书于州与河渠司,至于参核之而图成,熟究之而书具。然后利害之实明,故为论次,庶夫计议者有考焉。熙宁二年冬卧龙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