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河潼形胜宁终弃 第四节(第4/5页)
说罢,他瞪了一眼还等劝谏的姚古,道:“你休得聒噪。深州是河北之洛阳,四通八达,是四战之地,非可守之城,这便是你和那些书呆子参军的道理。可我告诉你,你莫去想咱们是守深州便对了。我老姚进驻深州,是图进取之策。持守势之策,想要守深州,自然不会有好结果;但若持攻势之策呢?欲规划河北者,能不图谋深州?”
姚兕这番话一出口,不但是姚古,连田宗铠也愣住了,这却是他们从未细想地的。
姚兕不屑地瞥了他这个儿子一眼,“是谁告诉你们,辽人气势汹汹地攻来,咱们便只能守的。他以长矛刺来,咱们便只能用盾牌挡?!我老姚不信这个邪!他往南攻来,我便以北攻去,他以长矛刺我,我亦以长矛击他!甚么鸟大名府防线,咱们只要能在深州坚守两个月,甚至一个月,朝廷大军便会倾巢而来!说甚么避实击虚,人家一拳打在你面门上,还空谈个鸟避实击虚!咱们就是要打硬仗,以堂堂之师,对皇皇之阵,不打赢几场这样实碰实的硬仗,契丹不会知道害怕!”
“给我收起那点小聪明。你是姚家的儿子,若我要让拱圣军的孩儿们死在深州,你便要冲在最前面!”姚兕对姚古丢下这句话,又转送对田宗铠说道:“伯坚,你也一样,你父亲是阳信侯,天子近臣,这拱圣军人人都知道。我宁可对不起你父亲,亦绝不负国家。”
“太尉。”田宗铠连忙抱拳欠身,回答:“知父莫若子,若末将战死深州,家父绝不会怪罪太尉,况且宗铠并非独子,宗铠便死,田家不为无后,死亦无憾。”
深州城外,辽军大营。
韩宝率领一干将领,焚香设案,跪于中军帐中,签书北枢密院事萧岚手捧诏书,正朗声读:“……以签书北枢密院事萧岚为监战,十日之内,必克深州,生擒姚兕,毋令拱圣军一人一骑,生离此城……”
萧岚读完辽上给韩宝的诏书,望着韩宝恭恭敬敬却神色肃然地接过圣旨,交给属下收好,他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因笑道:“晋公,深州非可地之城,拱圣军是败军之余,我军两倍于敌,十日之期,当不算为难吧?”
只见韩宝立时便换了一副笑脸,道:“这算什么难事,十日之期,那是宽裕了。签书尽可放心,深州之事,弹指可定。”一面说着,一面请萧岚在上位坐了,又道:“下官先给签书引见营中诸将。”
萧岚是何等机灵之人,眼见着韩宝是皮笑肉不笑,心中便已知他言不由衷,当即打了个哈哈,也装作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着点头应允,由着韩宝一个个的替他引见着营中诸将。
韩宝麾下有超过两万骑兵,其中契丹骑兵除了三千先锋外,另有五千永兴宫宫卫骑军,除了永兴宫都部署、副都部署外,每一千骑,别设部署、副部署。此外,则是一万两千余骑的部族军与属国军,包括隶属西北路招讨司的三支部族军:突吕不部、奥衍女直部、室韦部,计六千余骑;阴卜田大王府、黄龙府女直部大三府各三千余骑,皆各有节度使或详稳统军。
构成如此复杂的大军,需要引见给萧岚的人差不多便有二十余人,萧岚耐着性子,一一见过,又做了一番即兴的小演讲,好不容易等到韩宝令他们告退,他长吁了一口气,马上便问道:“晋会,深州之事,可是有难言之隐么?”
韩宝此时也收起了笑脸,摇了摇头,“不瞒签书,下官与姚兕几次交手,虽是没有大胜负,但拱圣军不好对付……”
“晋公是否多虑了?”萧岚疑惑地望着韩宝,“姚兕虽是南朝有名的勇将,但他说到底,终不过匹夫之勇。孤军深入,屯兵深州,便可见一斑。当年拱圣军败于梁永能之时,亦不可谓不善战,然结局又如何?”
“可这是面对面的硬仗。”韩宝摇着头,“啃下这根骨头,不会容易。况且下官猜不透姚兕屯兵深州的原因——这是大悖常理之事,姚兕再无谋,不会连最浅显的用兵之道也不懂。他敢在深州与我僵持,必有所恃。”
“晋公之意是他有援军?”萧岚诧道,“晋公是担忧有个折克行在我们背后?”
“不可不防。”韩宝点点头,“下官已让萧吼南出深州四十里,一直到葫芦河北,侦察宋军动静。”
萧岚笑道:“既是如此,可策万全,复有何惧?”
“签书,两军交战,哪有万全之事?”韩宝苦笑道:“下官既摸不透姚兕的意图,对于攻城,更无必胜之信心。便是一万南朝步军结个方阵,若无火炮之助,也是棘手得很,更何况深州虽小,终究是座城池。下官原本还想,最好是设法将拱圣军诱出城中,可这十日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