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主人归来(第6/8页)
每个执政官的侍从队有12人;苏拉有24人。他们肩上扛着的不仅是法西斯(棍棒束),还在棍棒束中夹了一柄斧子,象征执政官有生杀予夺的大权。由此传达的信息很清楚:苏拉跟他的行政官同僚的地位不一样。人们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在被提名独裁官不久,苏拉命令进行执政官选举。两个候选人都是他定的。他的一位将军是攻取普来内斯特的战争英雄,也想参加竞选。苏拉警告他别掺和,被拒绝了。他在广场上被公开杀害。苏拉比任何人都了解战争英雄的危险性。
这件事是对整个苏拉改革计划的讽刺。作为独裁官,苏拉给自己设定了任务,保证将来不再有人做他曾做过的事,不再有人像他那样领兵进军罗马。不知道苏拉是否把这看作一个悖论。他没完没了地发动宣传,在内战爆发原因的问题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果真如此的话,毛病出在哪里?他还宣扬说,是野心误导着马略和苏尔皮基乌斯,陷共和国于危险境地;果真如此的话,共和国的体制本身已经腐败了,否则他们怎么能爬上高位?苏拉是个真正的罗马人,头脑里没有这种概念:想要成为最好的欲望也可能导致犯罪。对同胞们固有的追求荣誉的热望,苏拉从未动过压制的念头。他的目标是引导它们,使其服务于罗马的更大光荣,而不是分裂共和国。
对共和国体制所包含的复杂性、含混性和矛盾的地方,苏拉异常恼怒。他把它们说成是漏洞,竭力想要弥补。不能再给某个马略以可乘之机,相反,野心将受到严格的限定;不达到一定年龄的人,不得担任行政官。二十多岁的时候,苏拉忙着追求女人;现在,有机会歧视那些少年成名者,苏拉一定很高兴。
他立法规定,年龄在30岁以下的人,不得竞选任何一级行政官。在罗马,最低级的行政官是会计官,任期一年,是高级行政官的助手,还得向他学习经验。有些会计官可能会有一些独立的职责,掌管共和国的财政,也借机熟悉权力的纪律和责任。这种训练很重要。等担任过会计官的公民到了39岁,他便有资格竞选尊贵的司法官。司法官任期也是一年,地位仅次于执政官,拥有广泛的职权。他不仅执掌共和国的法律事务,还有权召集元老院会议,主持元老院辩论。然而,由于苏拉的新规定,司法官职位的真正吸引力在于,它是通往执政官一职的必经之路;后者仍是罗马人所能得到的最高奖赏。自古以来,担任执政官的都只有极少数一些人,而苏拉改革的意图是确保未来的执政官配得上他的位置,避免再发生小马略那样的丑闻。从会计官到司法官再到执政官,没有捷径可走。
这项立法的明显后果是中年人特别受重视,倒是符合罗马人的基本倾向。他们认为政治家应该是中年人。希腊的统治者或许会把自己描绘得更年轻,而共和国欣赏的肖像是皱纹、稀疏的头发、低垂的下颚。罗马的传统统治机构元老院(Senate)一词源于“老人(senx)”,元老喜欢用“父亲”的称号抬升自己,这些并非巧合。保守派都珍视这样的观点:如果统治机构中多一些有经验、有智慧的人,不负责任的年轻人和穷人便无法胡来。在共和国的神话中,是元老院指导着罗马走向辉煌,战胜汉尼拔,赶走国王,征服世界。苏拉把恢复元老院的权威作为自己的主要目标,虽然一有机会他就把元老院踩在脚下。
修复工作很紧迫。内战和公敌宣告把这个庄严的机构弄得满目疮痍,人数从300降到仅100左右。苏拉对此有很大责任。现在,他异常勤勉地擢升新人,使元老院的人数超过了历史上的任何时期。来自各界的骑士们被匆忙塞进元老院,有商人、意大利人、抢劫致富的军官等。与此同时,在元老院内爬升的路子也更宽了。根据苏拉的改革,对司法官资格,每年提供的数量从6个增至8个,会计官从8个增至20个,显然是要确保能定期给权力最高层输进新鲜血液。毫不奇怪,老贵族们对新举措深感震惊。不过,势利的罗马人有办法让新人守规矩。元老们和共和国的每个人一样,遵守铁的等级秩序原则。由于用地位级别决定发言的次序,资历浅的元老几乎没有机会说话。其结果是,即使某个人经常指摘元老院,一旦他成了元老,就立刻变哑巴了。苏拉尽管以对敌人残酷无情著称,此时也认为最好把某些对手收买过来。
当然,仍存在一些苏拉管不到的地方。下层民众的愿望为苏拉所蔑视;代表他们愿望的人则为苏拉所痛恨。他建立了元老院的权力,但报复性地大大削弱了保民官一职。他的深仇大恨都源于后者。苏拉从未忘记,苏尔皮基乌斯就担任过保民官。出于个人的恩怨,一次又一次地,苏拉设法限制保民官的权力。为使后者不再像苏尔皮基乌斯那样,提出攻击执政官的提案,苏拉干脆取消了保民官提出法案的权力。他还堵塞了从保民官一职往上爬的通道,使它失去了对潜在的麻烦制造者的吸引力。苏拉巧妙地发出威胁,禁止担任保民官一职的人争取别的行政官职务。会计官和司法官或许仍然梦想能当上执政官,但不再考虑保民官,它没有前途。苏拉一向热爱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