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敢忆衡阳(1944年4月~1944年12月)(第59/67页)

这句话立即惹翻了横山,他当着冈村的面教训宫崎:“派遣军只知道在后方掣肘,全然不顾一线的事实。有关桂柳作战,不时变换措辞,开始说第11军只负责攻取桂林,后来又说柳州也是目标,现在又说柳州由第23军占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本军已攻占全州!这一举动到底是符合总军的意思,还是违背了总军的意思?”

对横山的爆发,冈村显然也没有准备,而宫崎则感觉自己就像个代人受训的三孙子。

发完飙,10月10日,横山勇带着参谋长中山贞武、高级作战参谋井本熊男等人冒雨经洪桥向全州城外南三村进发,将战斗司令所设立在那里;冈村宁次则带着宫崎、天野进驻衡山;畑俊六由武汉返回南京,算是摆脱了直接指挥第11军的梦魇。

冈村随后飞往广州,会见了第23军司令官田中久一(日本陆军士官学校22期,兵库县人)。视察时,他最大的感受是:盘踞广东多年的第23军,由于长期没什么战事,野战经验非常缺乏,作为中枢的司令部,在调动指挥上和参谋素质方面令人担忧,好像人人都不会打仗。紧接着,冈村转至香港,与香港总督矶谷廉介会面,两个“中国通”一时间有点百感交集。在二三十年代,他们这些昭和军人跃跃欲试,那个时候的日本也确实神气活现,而之间没横亘着多少年,现在末日竟然就在眼前了,一切的一切皆如南柯一梦,又如清晨暴卒的昙花。

这种末日说的是10月下旬爆发的人类战争史上迄今为止最大的海战——日美莱特湾海战。这期间,从桂柳机场起飞的美军战机在江西遂川、赣州加油后,越海空袭了台湾、冲绳的日军机场,导致两地机场的日机不能及时飞往菲律宾参战。而在莱特湾海战中,日本联合舰队彻底被击溃,从此再无作战能力,太平洋上的制海权完全丧失。就在两个大神级别的老鬼子发出感慨时,第11军通信队已经铺设完了从衡阳到全州的电话线,桂林顿时充满了硝烟的气味。

广西当时是省制,省会在桂林。自从1940年秋攻占昆仑关和南宁的日军退出广西后,这里安宁了四年多。桂林长期作为大后方城市,云集了内迁的各种机构、银行、报社、学校和工厂。长衡会战开始后,这里就进行了疏散。但随着湖南难民经湘桂铁路南迁,桂林的人口不降反增。

奉命在桂林督导战事的白崇禧心乱如麻。

日军又打到他老家了。作为军委会副参谋总长,他一度曾建议让开长衡,在桂柳地区进行决战,蒋介石和薛岳都没听他的。当然,就像前面讲的那样,也没在长衡地区进行决战。现在说的是,如果当初让开长衡,直接在桂柳决战,结果会有什么不同?有一点是确定的:攻的一方照旧主动,守的一方照旧被动。从这个角度看,区别是不大的。几天前,白崇禧向警备司令韦云淞传达蒋介石的命令:桂林死守三个月。但对守三个月这种事,白崇禧自己也没法相信,韦云淞就别说了。

此时,横山勇第11军的很多将佐依旧确信:在桂林,要爆发中日两军的大决战。

10月20日,已抵达全州城外南三村的横山勇在召开师团长会议时又讲到了这一点。但高级作战参谋井本熊男提出质疑:“先前判断中国军队是按内线作战的指导来打的,即张发奎第4战区的部队当向第11军正面出击。现在情况似乎并非如此。另外,在一种预判中,进入广西地界后,我军将遭极顽强的抵抗,事实上,各师团正面,无论是中国军队的数量,还是抵抗的强度,都是很微弱的。情报显示,在桂林布防的,只有两三个师。”

横山似乎也有些困惑了。

井本继续说:“这跟先前的判断大相径庭。那么,就有两个可能,一是中国军队把主力调向了桂平第23军的正面,另一个可能是张发奎部和转进到广西的薛岳一部,已经没法组织起抵抗了。”

白崇禧确实没在桂林放什么兵力。

虽然传达了死守三个月的命令,但临战前他还是选择了在桂林之野机动作战的策略,把主要兵力都调出了城(桂林之野后来也没什么战事,而从桂林调出的两个师的师长,分别是他和第16集团军总司令夏威的外甥。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简单)。不过,正如井本熊男判断的那样。在白崇禧的督导下,张发奎正在往桂平一线增兵,所谓柿子得拣软的捏,他们要主打从广东来的田中久一第23军。

第11军攻击桂林前,以柳州为目标的第23军就开始行动了。

后来,张发奎指挥第4战区部队,在桂平一线反击田中久一第23军还是取得了战果的,尤其在蒙圩之战,通过特种兵狙击,连续毙杀第23军难波正六等5名联队长、大队长。这在以前的战斗中还是很少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