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卷 此间有真意,欲辩已忘言(第65/101页)
“不是言格,是他弟弟,言栩。”
甄心迷茫,她不知道言栩。她抱着手,凌然地走去。脚步声很大,却没唤起轮椅里男人的注意。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脚猛踹他的轮椅。
轮椅骤然后滑,剧烈地撞到桌子上。言栩不受控制地颠簸,差点儿从轮椅里滚出来。
这下,他才缓缓抬起头,迷茫地看着面前这个眼熟却陌生的女人,一身鲜血,脸颊冷酷而鲜红。半晌,他清黑的眸子恢复了淡漠,又低下头去。
这种态度让甄心非常不爽,她上上下下扫他一眼:“我说怎么不对劲呢?长了这张脸的男人都是祸害。”
言栩跟没听见似的。
淮生笑了笑:“这家伙目中无人的样子,我也挺讨厌。要不给他点教训吧。”他拿起桌子上早准备好的开水,取了壶递到甄心面前。
“喏。”
铁壶放在木桌上,壶底一圈的木板烫出薄薄一层氤氲的蒸汽,壶盖上的小孔正噗噗往外冒烟。
甄心瞟一眼烧水壶:“从他头上浇下去?要浇你浇。”
淮生微微眯眼,语含深意:“有你不敢做的事?”
甄心脸颊因高烧很红,目光却很冷,幽幽看他,缓缓道:“你挑衅我?”
淮生双掌对她,投降状,嘴上却没饶:“我从没见过你本人,谨慎一点儿是好的。”
甄心气极反笑,点了几下头,突然脸色一变,扬手朝淮生逼近。淮生一惊,赶紧躲过,但还是被她的戾气吓得够呛。
那架势,大姐大教训不听话的小弟。
这具身体受了伤,她动作太大,一扬手,骨头都在响,咯吱乒乓的。
她感觉不到疼,警告地看了淮生一眼,冷哼一声:“我现在只想把厉佑救出来,不想惹事。把他烫死了,他哥不放厉佑怎么办?”
“我没说浇他头上啊。”淮生道。他看一眼轮椅里的男人,很久不见阳光的样子,脸色很白很虚,没什么精气神。气质安静沉默到极点。
的确是他在医院走廊里看到的人,那天他偷偷跟着言格去到拐角,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才知抓甄意不足以让警方换厉佑。
淮生笑笑,把责任往甄心头上推:“说浇他头的人是你,我只想吓唬……”
“废话真多!”甄心脾气暴,不耐烦地打断,抓起开水壶,拇指摁开盖子,整壶水往言栩腿上泼去。
一瞬间,水汽像蘑菇云升起。
他裤子上鞋子上热气蒸腾,几滴开水溅到淮生腿上,把他烫得不轻,直跳脚。他心惊肉跳,看愣了眼。
可轮椅里的言栩一点反应没有,两条腿像是死了。蒸腾的热气缓缓散去,言栩的裤管和鞋子全湿透,粘在腿上。自始至终,他神色如常,白皙的脸上不曾划过一丝痛苦之色。
他手背上溅了几滴开水,十秒后才后知后觉地颤一下手指;这时,已出现几圈烫伤的红点。他木木地盯着红伤痕,极轻地蹙了眉,稍稍难过的样子。
淮生瞧他像手比腿疼似的,道:“他果然是残疾,腿上没有感觉。”也算是对两人的测验。
“虽然没感觉,但一定烫得不轻。希望交换时不要被发现。出发吧。”
“给我去找一套衣服来。”
淮生迟疑。
“你让我这样穿着出去?”
稍有不顺心就发火,淮生真有点怕她,转身去找。
甄心留在客厅,就那么站着,目光冰凉又怀疑,不停地上上下下打量言栩,后者仍旧木然而沉默,睫毛微垂,盯着地板。
甄心突然蹲下去,全身的骨头咯咯响,蹲进他的视线:“喂,瘫痪,你是言格的弟弟?”
言栩眼睛乌漆漆的,闪过一丝迷茫与不解,转瞬即逝。仿佛不太明白她怎么长得像甄意却不是甄意,可又漠不关心。
他不理她。
客厅里很安静,一滴滴温热的水顺着他的裤管砸落地板,滴答。
两人沉默而无声地对视。
寂静的空气里,屋外狂风大作,呼啸着在房子边卷过。
“我问你话呢!”
他还是不理。
甄心眸光阴沉,猛地又站起身,像极易被触怒的暴君,哐当!又是猛烈一脚踹向他的轮椅。
轮椅陡然打旋,惯性下高速一冲,言栩的胸口狠狠撞到桌上。他用力抓扶着桌面。胸口疼得剧烈起伏,强忍着咳嗽,可喉咙里还是溢出一声极其沉闷的痛苦。
“废物。”甄心冷斥,转头见淮生抱着一套衣服,在灯柱后边看。甄心夺过衣服,走去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