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节 第十八章 1944年,华盛顿(第15/16页)
高射炮再次射击,但还是没有击中。
飞行员不是没看见高射炮,就是觉得高射炮不能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危害。他没有躲避高射炮的打击,而是冒险飞在运兵车顶上,继续对车厢进行打击。
列车快要开进隧道时,战斗机终于被高射炮击中了。
飞机发动机燃起大火,接着喷出一股黑烟。这时,飞行员才把飞机驶离火车轨道,但已经太迟了。
火车进隧道了,车厢从劳埃德眼前疾驰而过。他看见每节车厢里都有上百名德国士兵。
对地攻击机朝劳埃德的方向掉了下来,一时间劳埃德还以为飞机要掉在他躺着的地方了。他平躺在地,愚蠢地把双手抱在头顶,觉得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似的。
攻击机在他头顶一百英尺的高度挣扎。
退伍兵按下了炸药的按钮。
隧道里传出雷鸣般的爆炸声,接着是车厢出轨相互碰撞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声音。
起先,满载士兵的车厢继续在往隧道里涌入。但很快,列车车厢就和前面的车厢相撞,被阻拦在隧道外面。最后两节更是腾空而起,形成了一个倒转的“V”字。车厢里的士兵发出痛苦的悲鸣声。所有车厢都冲出了路轨,像散落的火柴一样躺在隧道口两侧。铁皮像纸张一样皱着,碎玻璃雨点似的落在路堤上,掉在三个破坏者身上——退伍兵、雪茄和劳埃德很有可能被自己引发的爆炸害死。他们几乎没做任何交流,便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向远处狂奔。
到达安全的距离以后,一切都结束了。隧道里涌出浓浓的黑烟:不大会有人会在如此激烈的碰撞和剧烈的爆炸后活命。
劳埃德的计划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次不仅消灭了成百上千名军人,还破坏了通往诺曼底的铁路线。隧道里的列车残骸需要好几周才能清理干净,德军向诺曼底增援变得愈加艰难了。
劳埃德感到一阵后怕。
他在西班牙目睹过战争造成的死亡和破坏,但从没见过这么多的死亡。而且是他一手造成的。
又是一声强烈的碰撞声,霍克式对地攻击机坠落在地。战斗机在燃烧,但油箱并没有爆炸,飞行员也许还活着。
他跑向战斗机,退伍兵和雪茄跟在后面。
战斗机侧翻在地,一只机翼折断了,黑烟从战斗机的单引擎直往外冒。驾驶舱被烟所遮蔽,劳埃德无法看见飞行员的面容。
他踏上机翼,打开了机罩卡钩。雪茄打开了另一侧的机罩卡钩。两人齐心协力将驾驶舱的舱顶掀了开来。
飞行员不省人事。他戴着头罩和护目镜,脸上戴着氧气面罩。劳埃德分辨不出这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他不知道氧气罐在何处,也不知道它是否已经被点燃了。
退伍兵和他有同样的想法。“我们必须在飞机爆炸前把他弄出来。”他说。
劳埃德把手伸进驾驶舱,解开了飞行员系的隔离带。他把双手放在飞行员的胳膊底下,往外拉。飞行员的四肢都不能动了,但劳埃德不知道他伤在哪儿,他连对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劳埃德把飞行员拉出驾驶舱,扛在肩上,送到离燃烧的飞机很远的地方,仰面放在地上。
劳埃德听到一种介于“嘶嘶”和“咚咚”之间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整架飞机烧起来了。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移掉了飞行员戴的护目镜和氧气面罩,看见了一张非常熟悉的脸庞。
飞行员是博伊·菲茨赫伯特。
博伊还有呼吸。
劳埃德擦去博伊鼻子和嘴边的血。
博伊睁开眼。起先,他神情木然,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但很快他就认出了劳埃德:“怎么会是你!”
“我们炸掉了火车。”劳埃德说。
除了眼睛和嘴,博伊似乎什么都动不了。“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他说。
“谁说不是呢!”
雪茄问:“他是谁?”
劳埃德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是我弟弟。”
“老天!”
博伊闭上了眼睛。
劳埃德对退伍兵说:“必须找个医生来。”
退伍兵摇了摇头。“我们必须先离开这儿,德国很快就会派人过来调查列车出轨的原因。”
劳埃德知道他说得对。“我们必须带他一起走。”
博伊睁开眼睛,说:“威廉姆斯。”
“博伊,怎么了?”
博伊的嘴角露出微笑,说:“你可以和那个婊子结婚了。”
他死了。
听说博伊牺牲的消息以后,黛西难过地哭了。博伊是个无赖,对黛西很不好,但她曾经爱过他,在性爱方面,他教了她很多。对他的牺牲,黛西非常难过。
博伊的弟弟安迪成了子爵,将继承伯爵爵位。安迪的妻子梅尔成了子爵夫人。根据贵族的传统,黛西现在是阿波罗温子爵的遗孀——如果嫁给劳埃德,她就会失去这个名头,改叫威廉姆斯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