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冰冷的和平 第二十二章 1946年,柏林(第5/9页)

“我必须走了。”菲茨说。

在这以前,劳埃德只是和菲茨擦肩而过了几次。以前,他从没有和菲茨长时间在一起,从没听他讲过这么多话。尽管不怎么舒服,劳埃德却很愿意遇上这个场面。虽然脾气暴躁,但菲茨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

“菲茨,”艾瑟尔说,“你有个还不认识的儿子——一个你应该为之骄傲的儿子。”

“艾瑟尔,你不能这样做,”菲茨说,“男人有权忘掉年轻时的错误。”

劳埃德非常尴尬,但艾瑟尔却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要忘记呢?我知道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是我们犯下的错,但你看看现在的他——刚刚做了篇令人激动的演讲,还被指定为外交部长的政务次官。”

菲茨故意不去看劳埃德。

艾瑟尔说:“你把我们的那段感情看成是青年男女之间的厮混,但你很清楚事实是什么。是的,我们那时的确很年轻,的确很蠢,经不起异性的诱惑——你和我都一样——但我们确实深爱着彼此。菲茨,我们那时是彼此相爱的。你应该承认这一点。你知道吗?如果否认事实的话,你就是个失去自我的人了。”

劳埃德发现,菲茨的表情很不平静,他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劳埃德知道,母亲又点中了问题的实质。菲茨不怎么在乎自己有个私生子,但自傲不允许他承认自己爱上过一个女仆。劳埃德觉得,他可能爱艾瑟尔更甚于自己的妻子,但这却违背了他对社会等级制度的大部分信条。

劳埃德第一次开口说话了。“先生,博伊死时,我和他在一起,他很勇敢。”

菲茨第一次看了眼劳埃德。“我儿子不需要你的赞许。”

劳埃德觉得自己似乎被抽了个耳光。

连艾瑟尔都很惊诧。“菲茨!”她大声说,“你怎么能如此恶毒呢?”

这时,黛西走进了门。

“菲茨,你好!”她开心地和菲茨打了个招呼,“你也许以为摆脱了我,但现在又成了我的公公了,这不是很有趣吗?”

艾瑟尔说:“我正在试图说服菲茨和劳埃德握手。”

菲茨说:“我尽量避免和社会民主党人握手。”

艾瑟尔在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但她不准备屈服。“看看他身上那些你的影响吧。他长得像你,穿得像你,和你一样对政治感兴趣——也许他还会当上你一直想当的外交部长呢!”

菲茨的表情更加阴沉了。“我不可能当上什么外交部长了,”说着他朝门口走了过去,“如果外交部长神圣的办公室被这个布尔什维克杂种占据,我也不会高兴的,再说那也不太可能!”说完他便扬长而去。

艾瑟尔被他气哭了。

黛西抱住劳埃德。“我为你难过。”她说。

“别担心,”劳埃德说,“我既不震惊也不失望。”这只是个托词,但劳埃德的确不想显得很可怜,“很久以前,我就被他抛弃了。”他看着黛西,眼含爱意,“但我很幸运,拥有这么多如此爱我的人。”

艾瑟尔泪眼婆娑地说:“这事儿怪我,我不该让他来的,我早应该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别介意,”黛西说,“我这有好消息。”

劳埃德笑着问:“什么好消息?”

黛西看着艾瑟尔:“心情转换过来了吗?”

“是的。”

“别绕圈子了,”劳埃德说,“你就快说吧。”

黛西说:“我们很快就要有孩子了。”

这年夏天,卡拉的哥哥埃里克奄奄一息地回来了。他在苏联的劳动营里染上了结核病,因为病得无法工作,他被放出了劳动营。他在外面露宿了几个星期,靠坐货运列车和搭便车回到了德国。回到冯·乌尔里希家时,他光着脚,衣服破破烂烂的。他两颊深陷,像个骷髅头。

但他没死。也许是因为和爱他的人在一起,也许是因为天气慢慢暖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得到了足够的休息,他的身体渐渐恢复过来了。他的咳嗽渐渐好转,已经有精力在家里忙活些家务了。他把砸破的玻璃都给补上,把房顶的瓦片都给排好,把堵塞的水管都给疏通了。

弗里达·弗兰克撞上了好运。

路德维希·弗兰克在毁灭工厂的空袭中丧生。在那以后,弗里达和母亲与其他所有人一样贫困。不过弗里达很快在美国占领区当上了护士。去那没多久,她就告诉卡拉,几个美国医生让她把他们多余的食物和香烟拿到黑市上卖,换上其他一些生活必需品。其中一些她可以截留下来给自己用。之后,她每周带着一小篮子东西出现在卡拉的家里:保暖的衣物,蜡烛,手电筒电池,火柴,肥皂,食物——培根,巧克力,苹果,米饭,还有黄桃罐头。茉黛把食物分成几份,分给卡拉其中的两份。卡拉毫不犹豫就接受下来,不是给自己吃,而是给刚生下来的宝宝瓦利【26】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