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东大盗“一枝梅”(第6/9页)

中年儒士道:“谢谢公子带回小儿。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我看你不是本地人。”

“我姓冒名襄,表字辟疆,江左如皋人氏。”

“我叫陈君悦,这是敝庄,公子远来,今夜就暂宿我家吧。”

说话间,到了一处大宅门前,早有一帮人在此等候。一位夫人抢先出门来,口中叫道“我的儿!”径直将陈诺痛爱地抱入怀中。

进了院门是一宽大的前院,靠院墙摆了几架兵器,十八般家什样样俱全,兵器架下散乱地摆着些石锁石杠之类的练家子。看来这是武林人家。冒辟疆说道:“久闻河南武风极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而此刻墙角有人正赤身负荆而跪,听说是陈诺的大叔。

陈君悦本来仅仅心怀感激算计着如何给冒辟疆一些酬谢,但未曾料到和这位他乡人相交后便结下生死之交。有缘千里,自有谋面之日。

冒辟疆人困马乏,狼吞虎咽填了饥肠,时已三更。饭间和陈君悦扯些天南地北的话题,陈君悦觉得此人乃非凡人物,便有深交之意,当夜安排他在上房睡下,冒辟疆头刚一落枕,就进入了梦乡。

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将冒辟疆从梦中拖了出来,梦中的董小宛像突然熄灭的烛焰消失在另一个世界中。他瞅着明亮的窗户,想着往京城的路还很遥远,不免揪心之痛袭遍全身。

他踱到前院,看见陈君悦在槐树下击一只沙袋。他光着上身,全身肌肉发达,胸脯和肩膀上肌肉呈块状突起,仿佛雕刻出来一般。只见他频频击出双拳,而身体纹丝不动,沙袋便像荡秋千的小儿一样飞扬起来,又朝他撞去,如此反复不停。

冒辟疆羡慕这铁打的身躯,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膀子,羞愧之色涌上心头。见回廊下摆有一张小方桌和几把椅子,桌上有一卷翻开的书。他走过坐下,一位奴婢给他奉上茶水,他伸手拿过书,看看书名,竟是《鬼谷子兵法》。心想这个陈君悦是个有抱负的人物。

陈君悦看见他,便停了手,朝他走来。而沙袋依旧荡着秋千,槐树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冒公子,这么早就起来了。”边说就边坐了下来,一位奴婢给他披上衣服,另有一位则沏了一壶茶上来。

“陈兄,想不到还有闲暇研读鬼谷子,在下佩服。”冒辟疆说道。

“鬼谷子的四大弟子出山就乱天下,乃临世奇人。不过,我可不想乱天下,只是觉得竟然他有乱天下之能,必有治天下之本。我能窥其奥妙一二,乃慰平生了。”

“陈兄高见,凌云之志更令人钦佩。”

“国家已露衰微之迹,我辈岂能坐视而不图复兴之礼。”

“这也是复社的宗旨。”

“冒公子可是江南复社中人?”

“正是,不过复社人才济济,我乃无名小卒。”

“我看未必。”陈君悦含笑说道:“观君相貌气度俱不俗,肯定非无名之辈。”

冒辟疆呷了一口茶,将话题岔开:“陈兄文武双全,才情高远,何故静处山庄空负了年华?”

“唉,非我无心,乃是无缘得遇明君垂青耳,与其做鼠辈走卒,不如做我的员外逍遥自在。”

“请缨无门,我非空有复兴之志。”

两人默默地呷着茶,陈君悦问道:“依冒公子看来,当今天下谁最英雄?”

冒辟疆道:“北方的杨嗣昌、洪承畴、卢象升、吴三桂、孙传庭、左光允诸将在下也有所耳闻,却未敢断言谁是英雄。

倒是江左一带的驻军因常目睹,较为熟悉,官兵们看上去精神抖擞,兵纪严明,统兵者应该是位将才。”

“你是说史可法还是左良玉?”

“史可法也。”

“我也风闻史大人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也早有投奔之意。

今听冒公子之言,乃坚定了决心,正是这个月就去投奔,大展宏图。”

“在下佩服。”

“冒公子此去京城也是择主而栖吗?”

“非也。”冒辟疆勾动了对父亲安危的忧心,面露悲痛,因见陈君悦是爽直忠贞之士,便简略地叙了一遍家事。

陈君悦惊讶地起身鞠了一躬道:“原来是冒起宗冒大人的公子在此。怠慢,怠慢!”

“陈兄何至如此?”

“去年冒大人随军过境,顺路剿灭本地三处恶魔,给本地带来平安,乃大恩之人也。”

陈君悦叫来管家,吩咐摆酒席。冒辟疆慌忙起身道:“不再打扰了。在下救父心切,马上就要起程,多谢陈兄厚意。”

陈君悦挽留不住,握住他的手道:“归来时一定到寒舍多住几日。”

冒辟疆整装待发。有人帮他牵来马匹,刚走到回廊下,那匹马忽然前蹄一闪,跪将下来,冒辟疆大吃一惊。

陈君悦见此情景,说道:“此马连日奔波疲惫,有小疾染身,不可再骑,需调养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