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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了石头住处在望的地方。拉尔夫心想,他们不能长久地利用这个地方了。草已经长起来,牧人们很快就要回来了。今年的复活节来得早,五朔节一过就是圣灵降临节了。强盗们要另找基地了。
在他们距离最近的茅屋有五十码的地方时,他惊讶地看到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和塔姆都勒住了马,其余的强盗聚在他们周围,手中都握紧了武器。
那人向他们走来,拉尔夫看出是个修士。拉尔夫身边的塔姆说:“怎么,以上天的名义?”
修士长袍的一只袖子是空的,拉尔夫认出他是从王桥来的托马斯兄弟。托马斯朝着他们走来,仿佛是在大街上与他们邂逅。“你好,拉尔夫,”他说,“还记得我吗?”
塔姆跟拉尔夫说:“你认识这个人?”
托马斯来到拉尔夫马匹的右侧,伸出他健全的右手和他握手。他到底来这里做什么?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一个独臂的修士又能有什么危害呢?拉尔夫迷惑不解地伸手向下,握住了那只递过来的手。托马斯那只手向上一滑,抓住了拉尔夫的右肘。
拉尔夫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在石头茅屋附近有人影在动。他抬头望去,看见一个人从最近的小屋的门口走了出来,紧跟着是第二个人,然后又出来三个;随后他看见他们从所有的茅屋中一拥而出——他们个个手持长弓,箭已搭在弦上。他明白他和他的一伙人遭到了埋伏——就在这时,抓住他的臂肘的手一紧,再猛地一举,他就给拽到了马下。
强盗们一声呼啸。拉尔夫仰面跌倒在地上。他那匹“怪兽”受惊之下,闪到了一旁。拉尔夫想站起身,托马斯像一棵树似的倒在他身上,把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俩一上一下活像一对情侣。“躺着别动,你不会被杀死的。”他对拉尔夫耳语说。
这时拉尔夫听到同时从长弓上射出的十几支箭嗖嗖而至,如同随着闪电雷鸣骤起的风。那声响之大,他判断是有上百名弓箭手。他们显然都挤在强盗的住处里。托马斯抓住拉尔夫的胳膊就是让他们出来射箭的信号。
他想把托马斯掀下身去,随后又改了主意。他听得到强盗们被箭射中时的嚎叫。他被压在地上看不到什么,但他的一些人已经抽出了剑。然而,他们离弓箭手太远了:若是他们向敌人冲去,不等他们挥剑战斗,就会中箭倒下了。这是一场屠杀,而不是战斗。马蹄敲打着地面,拉尔夫不知道塔姆是向弓箭手冲去还是调头逃跑了。
一时的一团混乱没有持续多久。他觉得出来,没过几分钟,强盗们就全都向后跑了。
托马斯从他身上起来,从他的本笃修士袍下抽出一把长匕首,说:“别妄想拔剑。”
拉尔夫站起身。他看了看那些弓箭手,认出了其中的许多人:胖胖的酿酒师迪克、好色的屠夫爱德华、爱吃喝的保罗·贝尔、坏脾气的比尔·瓦特金——以及王桥的遵纪守法的居民们,什么人都有。他已经被各行业匠人们活捉了。但这还不是最惊人的。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托马斯。“你救了我一命,修士。”他说。
“只是因为你哥哥要求我的,”托马斯回答得很干脆,“要是按我的意思,不等你摔倒在地上就已经没命了。”
王桥的监狱设在公会大厅的地下室里。一圈石头墙,地面肮脏,而且没有窗户。里面没有生火,冬天偶尔有囚犯冻死的事情;但如今已是五月了,而且拉尔夫还有一件羊毛斗篷可以盖着过夜。他还有几件家具——一把椅子,一条板凳和一张小桌——由梅尔辛出钱向治安官约翰租来的。在集市期间,约翰和他的助手们坐在那里等候应召去解决纠纷。
阿兰·弗恩希尔和拉尔夫关在一个号子里。王桥的一名弓箭手的一枝箭射中了他的大腿,使他翻身落马,虽说伤势不重,他也跑不动了。不过,“隐身者塔姆”还是逃掉了。
今天是他们关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郡守定于中午把他们押解到夏陵。他们已经被缺席宣判死刑:因为强奸了安妮特,因为他们在法官的眼皮底下犯下的罪行——伤了陪审团的发言人及伍尔夫里克,然后从法庭上逃跑。等他们到了夏陵,就要被绞死。
午前一小时,拉尔夫的父母给他送来了午饭:热火腿、新面包和一罐烈啤酒。梅尔辛和他们一起来了,拉尔夫揣摩这是道别。
他父亲证实了这一点。“我们不会随你去夏陵的。”他说。
他母亲补充说:“我们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她说不下去了,但他明白她要说什么。他们不会一路到夏陵去看他受绞刑。
拉尔夫喝了啤酒,吃的东西却难以下咽。他就要上绞架了,食物似乎没有意义。反正,他没有胃口。阿兰大嚼了一顿:他像是没感到等待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