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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姆说:“我为此道歉,主教大人。”
亨利似是没有听见。“在我们继续谈论之前,我想澄清一些事情。”他看了看塞姆,又看了看凯瑞丝,然后又看着塞姆。“我是你们的主教,也当然是王桥修道院的院长。我有全权对你们发号施令,而服从我则是你们的职责。你接受这一点吗,塞姆兄弟?”
塞姆低头鞠躬。“我接受。”
亨利又转向凯瑞丝。“你呢,副院长嬷嬷?”
这当然没有争论的余地。亨利完全在理。“我接受。”她说。她信心十足地想,亨利不致愚蠢到强制受伤的小痞子去染上瘟疫吧。
亨利说:“请允许我陈述一下这场争论。新医院是用修女的钱,按照凯瑞丝嬷嬷的特殊要求修建的。她设想为瘟疫患者和其他患者——按照她的说法他们的病可能会传给健康人——提供一处地方。她相信隔离这两种病人是必要的。她认为在任何情况下她都有权坚持要使她的计划得以实行。这么说对吗,嬷嬷?”
“对。”
“凯瑞丝设想她的计划时,塞姆兄弟不在这里,所以没法和他商议。然而他在大学里研读了三年医学,还获得学位。他指出,凯瑞丝没受过培训,而且,除去她从实践经验中获取的东西之外,也不大懂病理。他是个合格的医生,而且不仅如此,他还是修道院里,或者确切地说是整个王桥唯一的医生。”
“一点不错。”塞姆说。
“你怎么能说我没受过培训?”凯瑞丝爆发了,“经过多年来我治疗病人之后——”
“请安静些。”亨利说,声音几乎没有提高;他那平和的语气中有一种东西使凯瑞丝闭上了嘴。“我就要提到你治病的经历了。你在这里的工作无法估量。你对瘟疫——如今还在我们这里——的精心治疗远近闻名。你的经验和实践知识是无价之宝。”
“谢谢你,主教。”
“另一方面,塞姆是教士,是大学毕业生——还是男人。他带回来的学问对一座修道院医院的恰当管理是根本性的。我们不希望失去他。”
凯瑞丝说:“大学里的一些大师同意我的方法——可以问问奥斯丁兄弟嘛。”
菲利蒙说:“奥斯丁兄弟已经被派往林中圣约翰修道院去了。”
“而现在我们知道其中的原因了。”凯瑞丝说。
主教说:“是由我来作出裁决,而不是奥斯丁或者大学里的大师。”
凯瑞丝意识到,她对这样的摊牌毫无准备。她筋疲力尽,她还头疼,而且她难以理清思绪。她身处一场权力之争当中,自己却没有战略。若是她有充分警觉的话,主教唤她时,她就不会应召而来。她就该上床休息,让头疼好了,到早晨起来再补充些营养,要等到想好作战方案之后再面见亨利。
是不是为时已晚呢?
她说:“主教,我觉得今晚讨论这件事不合适。或许我们可以推迟到明天,等我身体好些再说。”
“没必要了,”亨利说,“我已听取了塞姆的抱怨,而且我也了解你的观点。再说,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
凯瑞丝明白,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她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可是他是如何决定的呢?他要踏上哪条路呢?她当真不晓得。何况她已累得做不成任何事情,只有坐听她的命运了。
“人类是软弱的,”亨利说,“我们知道,诚如先知保罗所指出的:我们仿佛对着镜子观看,模糊不清。我们犯错,我们迷路,我们推理不当。我们需要帮助。所以上帝才把他的教会,还有教皇、教士制度,给了我们——来指引我们,因为我们自己的智谋不足而且有误。如果我们按照自己的思路办事,我们就会失败。我们该向权威咨询。”
凯瑞丝得出结论,看来他是要支持塞姆了。他怎么会这么蠢呢?
可他就是这样蠢。“塞姆兄弟在大学里大师的监督下,研读过古代医学课本。他的课程是由教会出资的。我们应该接受教会的权威,因而也应该接受他的权威。他的判断不能服从于一个没受过教育的人,而不论她是如何的勇气十足和值得尊敬。他的决定才该是主导的。”
凯瑞丝感到身心俱疲,病体难支,她简直为这次接见的结束感到高兴。塞姆胜利了;她失败了;她只想躺倒睡觉。她站起身来。
亨利说:“我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凯瑞丝嬷嬷……”
她往外走时,他的话音越来越远了。
她听到菲利蒙说:“目空一切。”
亨利平静地说:“由她去吧。”
她走到门口,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她在慢慢地走过墓地时,这件事的全部意义对她变得明朗了。塞姆要负责医院了。她得服从他了。不同类型的病人不会隔离了。不会戴面罩和用醋液泡手了。体弱的人会因放血而更弱;挨饿的人会因洗肠而更瘦;伤口会因敷上动物粪便制成的泥罨而导致化脓。没人会在乎清洁卫生和新鲜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