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3/12页)

朱子华懒得搭理他,冷冷地问道:“照你的意思,这两幅字画你已经交到魏东训手里了,是实话吗?”

“长官,我要是有一句瞎话,您一枪毙了我。”

朱子华沉思片刻:“那好,我放你出去,你把这两幅字画给我要回来。”

宋怀仁一听就傻了,他结结巴巴:“那……要是魏东训不……不给,我……我该怎么办?”

朱子华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这我可管不着,怎么说那是你的事,这件事很简单,这两幅字画要是拿回来,你就可以活下去,拿不回来,你就得死,你要考虑清楚。”

“长官,我想活,我想活,您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宋怀仁赶紧表了态。

宋怀仁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呢?思来想去,他只好硬着头皮去司法局找魏东训。魏东训也不含糊,整整蹲了他仨多钟头才慢腾腾地走进会客室,宋怀仁战战兢兢地站起来:“魏先生,我……我有急事找您……”

魏东训很不耐烦,他皱着眉头:“什么事?快说!”

“是这样……我上次拿给您的两幅字画……”宋怀仁吞吞吐吐。

“怎么啦?”

“保密局的朱先生您认识吧?”

“你说的是朱子华吧?认识,他怎么啦?”

宋怀仁又吞吞吐吐起来:“那两幅字画……不知怎么,被朱先生知道了,他说……他说这属于敌产,应该由……由保密局接收保管……”

魏东训一听就火了:“放屁!他朱子华有什么权力对司法局下命令?不给,他能怎么样?”

宋怀仁“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魏先生,我求求您了……保密局我……我实在惹不起……朱先生说了,我要是要不回这两幅字画,我……我就没命了……”

魏东训嘲讽地看着他:“姓宋的,保密局你惹不起,难道就惹得起司法局?”

“不不不,我……我谁也惹不起,你们都是我的爷……”宋怀仁就差给魏东训磕头了。

回到办公室,魏东训把朱子华惦记《柳鹆图》和《西陵圣母帖》的事告诉了张乃光,张乃光自然是暴跳如雷,他爹啊娘的一通招呼,恨不得把朱子华的八辈祖宗都侮辱一遍。骂痛快之后,张乃光想出了一条计策,他拿出《柳鹆图》:“东训啊,你到琉璃厂,找个高手仿一幅。”

“什么?仿一幅?”魏东训迷惑不解。

张乃光也没有解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云生腋下夹着几幅字画,撩开门帘走进荣宝斋后院的北屋,他把字画递给王仁山,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经理,这阵子溥大爷是真够勤快的,只要尺寸送到,准是提前交活儿,不拖着了。”

王仁山展开一幅,边看边说:“溥大爷是懒到家了的主儿,他能勤快?除非太阳从西边儿出来,头些年,有一回这位大爷愣给客人拖了一年半才交差,弄得你急不得、恼不得,我看溥大爷准是手头儿没得用啦,这才上赶着写写画画的,挣饭钱。”

“倒也是,物价涨得这么厉害,谁心里不肝儿颤啊。”

“这阵子给书画家的润笔别耽误,能早结尽量早结。”

正说着,张幼林走进来,他诧异地看着王仁山:“外边儿这么冷,你这屋里怎么还不笼火?”

“嗨,生火烟气大,我这些日子胸口老觉着憋闷。”王仁山撒了个谎。

张幼林半信半疑:“不会是卖炭的长了钱,你舍不得用吧?”

“瞧您说的,该用还得用,前边铺子里不是暖暖和和的?”

云生给张幼林沏上茶:“东家,您喝口水。”

张幼林嘘了嘘茶叶,抿了一口:“我说经理,你这茶不对呀。”

王仁山苦笑着:“今儿您老人家就将就点儿,涨价闹的买卖不好做,眼瞧着过了阳历年就是年关了,今年的‘官话儿’①还不知该怎么说呢,能省还真得省点儿。”

①官话儿:这里指年终给伙计们发红包。

“你这可有点儿小家子气了。”

“我也是没辙,法币再这么贬下去,前景可不妙啊!”王仁山忧心忡忡。

“躲过了初一,还有个十五在后头等着呢,唉,盼中央,盼中央,中央来了更遭殃。”

“东家,还有件窝心的事儿呢,我在心里憋了好几天了,魏秘书来通了个信儿,说张乃光想问问您,有没有意思出让《柳鹆图》和《西陵圣母帖》?”

张幼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盯着王仁山:“司法局的货款划过来了吗?”

王仁山摇摇头:“还没有,张乃光是个口是心非的东西,前些日子还答应得好好的,这两天又变卦了。”

张幼柿一拳砸在桌子上:“《柳鹆图》、《西陵圣母帖》,我张家三代人豁出命来保了几十年,没想到现如今成了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