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宋家遗产(第10/15页)
那位秘书回答说:“你应该再让一次。”
“院外援华集团”的那些参议员、五角大楼的将军和美国商界大亨等核心人物虽然在中国台湾各地投资了造纸厂、铝厂和电子产品生产线,但他们对亚洲事务却几乎一无所知。20世纪50年代,美国所有关于东方的传说中仍带有詹姆斯·希尔顿的《失去的地平线》[4]一书中的那种怀旧和感伤情绪。蒋夫人成了国民党那失败的事业在现实中的不朽化身,上了年纪之后的美龄身上有一种悲伤和失落交织在一起的神态。她恭维人的方式常使来访者感到惊讶不已,随后便为其折服。她总是随身带着一些价格不菲的小礼物——银盒子、银托盘、镶有珍珠母的柚木小匣子等。幕后那些不知名的人事先在这些礼品上刻上某个人的名字,或者一句简短的名言隽语。因为西方人在生活中很少见到这种讨好别人的东方小玩意儿,所以他们很容易就被美龄的这种小手段给搞定了。
1954年4月,美龄在华盛顿待了6个月,鼓动人们反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加入联合国的提议。在她返回台湾地区庆祝蒋介石67岁的生日时,在松山机场遇到的一幕再次表明她正在一步步失势。年事已高、白发苍苍的委员长待在候机室里没有露面,到飞机旁前来接她的只有蒋经国和他的小儿子。对美龄来说,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无礼行为。蒋经国陪着她从一帮政界要人和“中国妇女抗战联盟”的一群妇女面前走过时,美龄神色冰冷,一言不发。她快速从这些人身边走过,大步走进候机室,冲着那位年老的法西斯分子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紧闭着双唇走向候在那里的一辆豪华汽车。
虽然她现在能控制的只有参加中国台湾的扶轮社[5]午餐会的那些听众,美龄依然顽强地坚持着,一些记者私下里不客气地称她为“全世界排名第一的俱乐部女帮会成员”。1958年,蒋经国再次得到晋升,盛怒之下的蒋夫人一口气在美国待了14个月。那时候她已经61岁了,对外则称58岁。为了照顾美龄的面子,蒋经国到“总统内阁”担任政务委员的命令在她离开后两个月才正式颁布。美龄后来还是咬紧牙关回到了台北,这一次,她顽强地待了6年。
孔祥熙虽然年龄越来越大了,但他从没忽视自己作为慈善家的形象。1959年,时年77岁的孔祥熙回欧柏林参加“山西欧柏林分校纪念协会”成立15周年纪念会,并在学校里设立了一笔奖学金。一位记者请他对传言他在美国有“超过5亿美元”财产的说法说几句,这位当铺老板的眼里立即充满了泪水,他摇了摇头,看起来有点稀里糊涂地说,随着国民政府在中国的垮台,他所有的投资都泡了汤,现在只能依靠微薄的积蓄过日子。那位年轻的记者怀着真挚的同情心点了点头,然后把他的话记录了下来。
1966年,84岁的孔祥熙最终辞去了中国银行的董事职务,和霭龄一起搬到了位于长岛蝗虫谷菲克斯大街的一处新宅居住。他的健康状况很快恶化,心脏也非常不好。1967年8月,他被紧急送往纽约医院,于8月15日在医院中去世,终年87岁。《纽约时报》本想将其以政治家的身份进行一番评赞,但几经思考之后,只在专栏里写了下面的话:
孔先生是个有争议的人物。最近,他以前的一个下属曾说:“在工作中,他是一个很难相处之人。他喜欢聊天,但从不会下达明确的指示。谈到他的能力,跟所有山西银行家一样,他很精明,不过他并不具备金融家应有的那种政治风度。”
葬礼定在第五大道大理石教堂举行。蒋夫人和委员长的小儿子蒋纬国将军带着5位护旗队员从中国台湾乘飞机赶过来。前来悼念的都是“院外援华集团”的核心人物,如理查德·尼克松、主教斯佩尔曼、参议员埃弗雷特·德克森、詹姆斯·法利以及来自迈阿密海滩的百万富翁威廉·波利。迈阿密转运公司的大老板就是这个波利。波利曾被陈纳德以中央飞机制造公司的名义招募到飞虎队当飞行员,离开飞虎队后,波利被任命为美国驻巴西大使,而巴西正是宋氏家族最喜欢投资的地方之一。
宋子文没有参加孔祥熙的葬礼。在人生最后的那些年里,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是太好。
霭龄比祥熙多活了6年,但她一直没有回去过中国。亚洲一直流行着一个传言说,宋家三姐妹每年都要在香港团聚一次,然而这不过是一种传言而已。她从1949年以来就一直生病,很显然是某种癌症不断复发的原因。尽管如此,她仍以85岁的高龄在纽约离开了人世。《纽约时报》仅用一篇普通的讣告简短地提了一下她的情况。
这个世界上一个引起人们极大兴趣的、掠夺成性的居民就这样默默无闻地离开了。这个女人在金融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她的财富只有弟弟子文能与之相比,她也许曾是全世界靠着自己的精明手腕获得成功的最富有的女人。此外,她还是蒋介石和宋美龄的媒人,宋家传奇的主要缔造者,宋氏家族走上权力之巅的真正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