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垓下悲歌(第2/10页)

善后会议当然不光有一个议案,议案多了去了,还有制定省宪法之类。邓锡侯对这些统统不感兴趣,觉得那些东西跟他没丁点关系,他只知道他原本是师长,论功行赏,就应该升为军长。

“废除军长制”案一出,等于切断了他继续攀升的阶梯。

“过分了过分了,你吃香的喝辣的,怎么着,也得给兄弟留点啊。”这是邓锡侯的心里话,但绝不会说出来,从他嘴里冒出来的,是另外一番话。

邓锡侯说:“这个议案不妥。”

为什么不妥呢,邓锡侯说的不是他自己如何如何,说的是刘成勋会如何如何。

“杨森虽已退出川境,刘湘也已下野还乡,然而这两人均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我不是说废除军长制不好,是说时机不对。现在废除的话,各军不免就会有鸟尽弓藏之感,会不会有人不服气,配合杨森、刘湘卷土重来呢?那样的话,总司令(指刘成勋)可能会面临不利局面啊。”

虽然刘成勋推出议案,其实想削的就是邓锡侯这帮人,怕他们后来居上,跟自己抢座次,但邓锡侯的这些话一出口,你还不能立马否决,因为人家说来说去,还都是站在你的立场,替你考虑。

议案久拖不决,导致会议不得不暂时休会,而且一休就是好几天。

几天后,会议重开,就“废除军长制”案进行表决,结果全场仅邓锡侯等两人投反对票,全场通过。

利用那几天休会时间,刘成勋、但懋辛已经在内部打好招呼,出席会议的一军、三军代表又多,在这种情况下,票能投成什么样就可想而知了。

刘成勋和但懋辛把别人的财路断了,却不妨碍他们扶摇直上。刘成勋觉得代省长的“代”字碍眼,就通过贿选加威迫的方式,让议员们把自己选为正式省长。但懋辛在会议结束后,第一个响应议案,第一军军长也不做了,转任“东防督办”,结果这个新职务的地位和职权却弄到比军长都大。

如此,幕后操控的熊克武,台前吆喝的刘成勋、但懋辛,就成了执掌四川政局的三驾马车。

他们的喜剧无疑就是邓锡侯的悲剧。邓锡侯失望透顶,也伤心透顶。

不能就这么算了,断掉的升官梯还是得接上去。

对“废除军长制”案,大多数诸侯都是随大流,持事不关己的态度,觉得只要不搞“统一”,自己那块封地能保住就很不错了,所以持异议的也就两个,除了邓锡侯,另有一个名叫陈国栋的师长。

与邓锡侯一个劲想往上升略有不同,陈国栋还怕揿着脑袋把他往下降。

按照该议案,废除军长后,就要按实际兵力和枪支进行点编:假使你那个师不足一个师,只能降为旅甚至是团。

陈师正是这样的师,所以会议结束,邓锡侯只是伤心失望,陈国栋却有如五雷轰顶。

百思无计,陈国栋想到了“找食进补”这一招。杨森败走时,留下了一些旧部,其中一个团就在附近。陈国栋随即计划收编该团,以便可以扩成满师。

问题是这个团已经被刘成勋给收了。刘成勋闻讯大为光火,一面下令将陈国栋撤职,一面出动部队对陈师进行武力缴械。

邓锡侯来了劲,机会啊。

他要帮陈国栋打刘成勋,不过采用的方式却很奇特:调停。

唉唉唉,你们不要打了,打架会破坏环境,要是误伤到旁人怎么办?

邓锡侯调停,不光用嘴,还用手——转瞬之间,他已与陈国栋合起伙来,一起向刘成勋展开围攻。

敢情你不是劝架的,也是打架的,等刘成勋回过神来时已经晚了,邓、陈趁成都空虚,把他给围在了城中。

刘成勋赶紧向他的同盟者之一赖心辉发出电文,请其率兵来救。这边邓、陈攻城不下,又得知援军将至,立刻着了慌。

陈国栋是祸首,心理压力最大,他当即要求与刘成勋通电话。电话一接通,这哥们啪的一声就跪下了,差点就痛哭流涕:“我并不敢背叛总司令,都是为了生存啊,我这就回原防区好不好?请你不要派兵打我了。”

刘成勋被围在城里,当然也很紧张,巴不得早点撤围呢,但听城下的口气,分明是怕了援兵,于是又气壮起来:“我倒是很愿意答应你,可事已至此,我已不能单独做主,得跟但懋辛他们商量着办。”

陈国栋听后,果真战战兢兢地待在城下,从此“围而未攻”,指望刘成勋们“商量”后能放他们一马。

几天之后,他等到的是对方大批援兵的蜂拥而至,赖心辉带着边防军来了。川将之中,赖心辉的声名不比但懋辛小。

赖心辉曾在刘存厚手下任炮兵团长,“刘罗之战”中吓跑罗佩金的那两炮就是他的杰作。虽说多少有点误打误撞的结果,但赖心辉的名气一下子就叫响了,人赐外号“赖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