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统一之战(第6/9页)
杨森用人不拘一格,一些年轻军官原先资格不如王缵绪,也很快就升到了同一级别。王缵绪对此牢骚满腹,还作了一首诗,说自己“虽无卫霍功,却称干城将”,但是杨森“用人如积薪,后来应居上”,是不看重他这个老前辈。
罪状之二则有些令人啼笑皆非。某天,两人私下吹牛闲聊,王缵绪问杨森:“督理,你讨那么多老婆,不怕她们争风打架吗?”
杨森嘿嘿一笑,十分得意:“养老婆如养马。要骑,牵来,不骑的话,就拴在槽上,她们要争风打架,我就用马鞭子抽。”
王缵绪后来就说,杨森对待同床共枕的老婆都如此刻薄,还会对部下好吗?
王缵绪对杨森的不满的确由来已久,但杨森却一点儿看不出,还以为王缵绪是个“忠臣”。
王缵绪很会装,他给自己纹身,不过纹的不是左青龙、右白虎、中间一个米老鼠。而是在左臂上用针刺了一个字“森”,然后涂上蓝靛汁,使其渗进皮肤里。
与此同时,王缵绪还命令官兵们每人都得照样刺个“森”字。
针刺自然很疼,可这就叫苦肉计,以此显示他及他的部队对杨森的效忠。
如果不是充分地信任王缵绪,杨森也就不会在出征前赋予其以后防重任。听见王缵绪倒戈的消息,杨森如闻晴天霹雳,一时六神无主,对众人说:“王治易(王缵绪的字)都变了,我还打什么,不打了,不打了!”
见杨森阵脚大乱,刘湘趁势指挥倒杨联军发起全线总攻。
杨森发出通电,说他“非不能战,实不愿战”,把乱七八糟的军队全丢给黄毓成整理,自己则仓皇逃离。
黄毓成率几万主力军被联军包围于嘉定(今乐山市),他主张强行突围。但各将领暗中都已凭借同乡同学的关系,与联军方面牵上了线,均不愿再打仗。黄毓成回天无力,只得躲进峨眉山的寺庙,随各部自行其是,这就是“统一之战”中的“嘉定缴枪事件”。
黄毓成虽是滇将,但因在护国之役中与邓锡侯、刘文辉等人有旧,这些人不仅没有为难他,还专程派人请他下山。
想到自己的所有努力均作东流之水,这位“老陈宫”不由得痛哭流涕,一边哭一边大骂:“子惠(杨森)孺子不可教!”
当着来人的面,黄毓成把他几十年来随身携带的一方翠玉私章掏出砸碎,发誓从此再不做军人,只愿去上海做寓公终老一生。
杨森也脱去军服,换上便装,灰溜溜地离开了四川,来到汉口。就在这里,他遇到了正准备前往上海的黄毓成,杨森又羞又愧,开口闭口不离“斐公”二字,还让手下招待黄毓成住进高级饭店。
不管怎样,他统一四川的梦是彻底破碎了,从此再也不能在川中称王。当时四川流行一首打油诗,说杨森之惨:“回首巫山泪两行。”“统一之战”结束后,按照惯例又得开善后会议了。川人对此早已熟视无睹,均称之为“分赃会议”。
说到分赃,刘湘首先得践诺,也就是答应他先前对邓锡侯、袁祖铭的许诺。水晶猴的比较好办,麻烦的是袁祖铭这个。
四川议会鉴于川战不歇,诸侯割据,一致提出议案,要求将兵工厂改为实业工厂,立即停止制造枪弹,同时禁止各军自由筹款。
不是针对袁祖铭一个人,但袁祖铭最吃亏,因为这意味着刘湘答应他的军饷和枪弹都得打水漂了。
应该说,刘湘事前也没有想到会出现如此变化,但袁祖铭可不管这些,他认为刘湘是故意的,这家伙是想不认账了。
刘湘在成都遭到袁祖铭的暗中监视,最后在刘文辉的派兵保护下,才以扫墓之名避往老家。刘湘一走,袁祖铭也气鼓鼓地返回重庆。他一回去,就占领刘湘公署,并收缴所有在渝川军枪械,此谓“渝变”。
刘湘有家不得归,要动武的话,其嫡系军队大多被隔离在川东,临时收编的杨森部队还不能完全掌握,而邓锡侯这些猴精猴精的人态度又模棱两可,一时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顿足之际,逃亡在外的杨森却意外地派人找上门,表示川人应一致对外,他愿意指挥旧部,与刘湘合作驱袁。
杨森是什么样的人,肚子里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刘湘当然比谁都清楚。他曾经想过要喂饱杨森,然而实践证明,杨森就是一现代吕布,他的胃口是填不满的,除非你自己让位下野。
很明显,即将开始的合作又是饮鸩止渴,甚至是引狼入室。刘湘思虑长远,可他麾下的将领们却大多考虑不到这一层,只认为此一时彼一时,若从军事着眼的话,刘杨夹击袁祖铭甚为有利。
段祺瑞指刘湘“能容不能断”,真是一语中的。他明明心里不想让杨森入川,但看到这么多人附议,又怕别人说自己心胸狭窄,局面都如此濒危了,还惦记着原先的仇隙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