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铁算盘(第10/11页)
事实上,占领繁峙的,仅仅是东条兵团的一小部分先头部队而已,后面的大队人马根本还未赶得上来。
在它两边,尽是雁门关后的大量守军,假使这时王靖国手段辣一点,两个指头捏过去,没准就能把这帮人给捏死,从而重新堵住漏洞。
过于突前,既有可能迎来机遇,也可能面临着巨大的危险,陈长捷本人就是再好不过的例子。
可惜王靖国太缺乏当机立断的魄力,而更为可惜的是,晋军主帅阎锡山甚至还不如他的部下。
9月30日,在得知后路可能为日军截断之后,阎锡山紧急召集各路将帅开会。
会上,傅作义提出了上中二策。
上策,就是两头兼顾,那边歼灭繁峙之敌,驱日军于雁门关之外,这边定定心心地以绥军和陈长捷为主力,再配合八路军的抄击,可一举解决板垣师团。
可是除了傅作义、陈长捷等少数人之外,剩下来的晋军将领几乎皆为无胆之人,都嚷嚷着问,要是繁峙的日军一时灭不掉怎么办,要是板垣很坚挺如何说,一旦双方对峙起来,那我们的补给线岂不是要被切断了。
对这些问题,傅作义也没法回答。
打仗本来就有冒险成分,什么都按照预定的想法走,稳稳当当,轻轻巧巧,那叫游戏,还是得用黑客软件暗中操纵的那一种。
上策无人喝彩,傅作义转而极力向阎锡山推荐中策。
所谓中策,就是退一步,重点顾一头,即由平型关原有守军继续坚守,而集结绥军,趁突破雁门关的东条兵团人数尚少,且立足未稳,将其一扫而光,以解平型关后方之忧。
较之上策,中策风险要小得多,傅作义认为能被接受的可能性比较大,他甚至表示,愿意请缨出马,亲率绥军出征。
可以想见,以傅大将军之威名与绥军的作战能力,此一击,必能予以繁峙日军致命打击,如此,战局将一片光明。
老阎动心了,可是他刚想点头,一旁的孙楚马上就叫起苦来,不行不行,平型关防守正面过宽,板垣势大,若无绥军相助,我们守不住哇。
血肉战场方见英雄本色,帷幕里的夸夸其谈都算不得好汉,此时的“孙神经”可再无一点“必能阻其于平型关外”的豪迈了。
听“军师”这么一说,老阎又犹疑起来,他转过头问傅作义:要不,先稳住平型关一头再说?
傅作义本以为阎锡山会采其中策,未料对方竟忽然动摇,不由得大为着急。
不击繁峙,安能稳住平型关,孙楚之见实不足取,“主公”应速速定夺才是。
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于阎锡山,因为谁都知道,不管孙楚如何巧舌如簧,傅作义怎样声名显赫,最后的定调者,有且只能有一位,那就是眼前这位“主公”。
只是“主公”早已六神无主。
繁峙要击,平型关要守,哪一头都得顾啊。
这时候最好有大批天兵天将下来,让老阎接在手里,拨一半到繁峙,再拨一半到平型关,可除了做梦,这样的美事到哪里去找?
快马到,又有紧急军情上奏。
奏报的是王靖国。
这位老兄没有马上调兵将日军驱出繁峙,而是集中了一部分兵力到代县。
代县者,为繁峙之下首耳。晋绥军要回太原,须先过繁峙,再经代县,很显然,这又是一个被动防守的阵势。
可是这一军情听在老阎耳朵里,却让他的整张脸都刷地变白了。
不是吧,难道代县都守不住了,照此说来,我们的后路岂不是要全给截断了。
也许明天早上,东条兵团的骑兵就会赶到代县,把路口一堵,谁都跑不回去了。
老阎不会骑马,只会骑驴,他按照山西驴的速度推算了一下,想想无论如何是跑不过日本人的汽车和东洋马的,再不赶紧撤,就真的来不及了。
这时候的阎锡山,再也没有在平型关歼灭板垣师团的雄心壮志了,收缩防线跑路才最要紧,遂击案起立:战局无法补救,迟退将陷全灭。
我命令,全线撤退!
军令颁下,傅作义和陈长捷皆为之失神叹息。
苦战半月,牺牲逾万,众将士艰苦忍耐,方迎来出关围歼板垣的一线曙光,奈何因担心陷于敌后,而坐失此良机乎?
要知道,此时的八路军一直在敌后,人家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只因此时无论是板垣,还是东条,力量都极有限,并不是想灭谁就能灭谁的。
就在晋绥军全线撤离的过程中,板垣始终坐而望之,并未能急起直追,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经过前段时间的反复搏杀,关内进不去,关外又受到八路军的袭扰,板垣师团已经疲惫至极。
板垣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能不能脱困,建功是根本就不去想了。见前面的中国军队主动撤离,这才长出一口气,我的妈呀,再晚几分钟,都要窒息休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