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翠扳指(第46/54页)

此刻参加防守帝国都城的军队总兵力已达10万人以上,是联军兵力的8倍。

10万防御之军,从兵到官,竟没有一人能够说得出具体的防御作战的部署是什么。没有指挥作战的机构,没有战斗动员、作战方针、作战原则和协同作战的实施计划,没有保障支援方案,没有战役和战术预备队。所有该有的都没有——没有一切。

13日夜晚。这一天是按计划联军向集结地点运动的日子。但是,各国陆续到达集结地点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情况:俄国军队不见了。

这时,由俄军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率领的俄军前锋部队4个步兵连、2个骑兵连和一个有4门大炮的炮兵连已经出现在北京城东护城河边的一个小村庄里了。下午5时左右,斜阳照耀下的护城河水光粼粼。躲藏在一棵垂柳后面的华西列夫斯基看见了城墙上飘扬着的各色旗帜。

没有什么特殊的动静,眼前的这座城市仿佛在午睡。

迷惑之中的华西列夫斯基心脏狂跳不止。

俄国人决定提前行动。即使从最原始的战争原理上讲,谁先占领目标,谁就能在战果分配上占据最大的份额,况且摆在眼前的是这个世界上囤积金银财宝最丰富的一座城池。无论前程多么险恶,无论将要付出多大的牺牲,既然已经到了宝库的门口,便顾不了那么许多了。15日开始攻击,这是俄国人在军事会议上首先提出的计划,并且郑重地希望各国“严格遵守”,“以便统一行动”。但是,会议刚完,他们的前锋部队就悄悄地出发了。出乎华西列夫斯基意料之外的是,在向北京城外围运动的20公里的路程中,竟然一个帝国的士兵都没有看到,这让这个俄国贵族心里警惕了起来,他认为帝国的军队一定是埋伏在前面的某一个地方正等着他呢。中午的时候,果然发现“敌情”,在他的侧翼,突然出现一支武装队伍,黄皮肤黑眼睛。部队骚动了一阵之后,还是俄国的随军记者判断准确:这不是帝国的军队,而是和俄国人怀着同样心思的日本人派出的侦察分队。

一张写有“日本人想提前进攻北京”字样的纸条送到了华西列夫斯基手上,这个参谋长用俄语大骂起日本人来,同时命令自己的部队加快前进速度。

与此同时,日本指挥官也向部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13日晚22时,突然天降暴雨。无论是帝国的守军还是准备攻击的俄军,都藏起来躲雨了。一个小时之后,雨突然停止了。

华西列夫斯基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黑暗中乱枪响起来,然后一名俄国海军士官跑了回来。这个海军士官叫格尔斯,是自愿第一个冲锋的,因为他是俄国驻华公使的儿子,他决心救出自己的父亲。但是,他带领的小分队靠近城墙的举动立即被城墙上警惕的帝国八旗兵发现了,这些八旗兵即使在暴雨倾盆的时刻也没有放松巡逻,几排枪便把格尔斯打了回来。俄军立即重新寻找攻击位置,结果摸到了东便门的前沿。和格尔斯的遭遇不同的是,这里的帝国官兵正在帐篷里睡觉,俄军扑上去便用刺刀突刺,没有被刺死的帝国官兵仓皇奔逃,哄散于黑暗之中。

夜色中的东便门城门暴露在俄军的目光之下。这是13日夜半与14日凌晨交替的时分。

东便门,北京城东南通惠河边的一座偏门,是1553年明嘉靖年间修筑北京外城时,在外城东面开的两座城门之一。外城东面正式的城门应该是广渠门,为了出入城方便,特地另外开了一个小门,称“东便门”。虽然它属于外城东面的城门之一,但开在城墙的拐弯处,大门不是朝东而是朝南。

俄军的大炮对准东便门的大门开始轰击,炮手瞄准了城门的门闩处。

俄国人一炮射出,帝国都城满城皆惊——这是1900年联军进攻北京的第一炮。

中国的城门,即使是这样一个偏门,也依然十分坚固。双层的厚木,加上铁板的保护,炮弹打上去好像不起什么作用。俄军炮兵连续向同一个点轰击,整整轰击了数十炮,时间长达两个小时之久,突然,俄军官兵欢呼起来:东便门城门终于被轰开了一个洞。

无法解释在俄军炮兵近距离轰击东便城门的时候,帝国的守城部队干什么去了。正在攻击的华西列夫斯基的俄军加上炮兵也不过千人,仅仅是俄军小小的先头部队,只要帝国守城部队主动发动一次小小的反冲击,华西列夫斯基如果不死,也肯定会夹杂在他的官兵中狂逃。同时,按照一般的防御规律,城外数里之内都是前沿,前沿的帝国军队如与守城部队合击,俄军连城门都看不到便会遭受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