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西京东都(第3/6页)

殊不知,对赤眉军将士来说,抢劫并非一种爱好,而是早已成为一种生活习惯,他们才不相信这世上居然会有人白给他们东西。他们当惯了弱者,而在弱者的世界里,从来是只有他们白给别人东西的。

再说刘玄被赤眉军封为长沙王,归谢禄监管,主要从事牧马工作。谢禄对待刘玄还算厚道,并没有剥夺刘玄的人身自由,刘玄的支持者如故人宾客之类前来求见刘玄,谢禄也大体照准,允许刘玄与其会面。刘玄的这些支持者们不甘于刘玄之失败,打算趁机劫持刘玄逃亡,复辟更始政权,计划败露,皆被赤眉军投入牢中。

此事过后,谢禄从此隔离刘玄,禁止其再与外界接触。

张卬是刘玄的手下叛将,也是刘玄最恨之入骨的人。刘玄一日不死,张卬一日不敢安枕。张卬面见谢禄,挑拨道:“刘玄的故人宾客虽然未能劫走刘玄,但想要劫走刘玄之人,所在众多。三辅郡县不满朝廷,怨声载道,都想救走刘玄,重新拥立他为皇帝。刘玄现在归你监管,万一刘玄在你手里丢了,你如何向各位首领交代?”

谢禄问道:“以张兄之见,该如何是好?”

张卬手掌下斩,道:“与其日防夜防,不如一了百了。”

此时的刘玄,确实像是一个烫手山芋,既怕贼偷,更怕贼惦记,的确还是杀了干净。谢禄沉默良久,叹道:“恐怕也只好如此了。”

本年十二月的一天,刘玄照例在长安城外的草场牧马。马儿三五成群,慢悠悠地吃着草,刘玄拢着破棉衣,蹲在草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心事。几个月前,他还是牧民的天子,如今却摇身一变,沦为牧马的草民。对此,他倒也并不感到特别的失落,他的天子之位,本来就是捡来的,丢了也无甚可惜,重要的是他还活着,出完上气,仍有下气。

他甚至已经喜欢上了现在这种简单平凡的生活,北风寒冷,树木凋零,一切都在严格地按照自然规律运行,他厮守着幸存的自己,觉得踏实和安稳。

远处走来几个巡逻的兵士,刘玄向他们挥手示意,兵士们也友好地挥手还礼,并且摇晃着手上的绳索,向他慢慢走了过来。

刘玄突感不妙,撒腿便跑。兵士们也不着急,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着。

宽阔的草场,远非脚步所能丈量。无尽的空旷,越跑越是绝望。

刘玄跑累了,实在是跑不动了,便坐了下来。兵士们围住刘玄,几乎是充满恳求地说道:“接着跑吧!”刘玄喘着气,答道:“跑不动了,不跑了。”

兵士们也就沉默了下来,将绳索套在了刘玄的脖子上,然后逐渐用力勒紧。马儿们瞪大眼睛,看着刘玄蹬腿挣扎,还以为又是人类所玩的某种无聊游戏,于是又冷漠地埋下头去,继续吃起它们的草。

刘玄的挣扎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便安静下来,软绵绵倒在地上。兵士们接着又勒了一阵绳索,见刘玄仍是毫无动静,于是松开了手,沉默地离去。称帝两年零十个月的更始皇帝刘玄,就这样暴尸荒野,和他一起被葬送的,则是一度无限接近统一中国的更始政权。

当夜,刘恭悄然潜入牧场,为刘玄收尸,秘密掩埋。刘秀闻而感伤,邓禹光复长安之后,刘秀特命邓禹以王侯之礼,将刘玄改葬于汉文帝陵寝之旁。

刘玄身后留下三子——刘求、刘歆、刘鲤。第二年,三子和其母投奔刘秀,等于代表他们老爸承认了刘秀的政权。刘秀封刘求为襄邑侯,刘歆为穀孰侯,刘鲤为寿光侯,皆传于后世。

当然,这些都已是后话不提。

No.4 定都洛阳

且说刘玄惨淡谢幕,就此退出历史舞台,作为一个过渡性的皇帝,他的使命已经终止。而真正的真龙天子刘秀,则正以君临天下之势,一步步开创着属于他的历史。

公元二十五年六月,刘秀称帝之后,鉴于河北全境已基本平定,暂无后顾之忧,于是将大部分兵力抽调而出,渡过黄河,开始挺进中原。

此时刘秀的战略部署,主要围绕洛阳城而展开。

先是扫荡洛阳外围。

洛阳之东的颍川、汝南二郡,由刘秀年仅二十一岁的族叔刘茂割据。刘秀遣使招降刘茂,刘茂年轻气盛,又自负麾下拥众十余万人,很不给刘秀面子,不从。

不从,那就打到你从为止。

同年八月,刘秀大军调度完毕,命骠骑大将军景丹、建威大将军耿弇、强弩将军陈俊联兵讨伐刘茂。两军交战,刘茂大败,不得已而降。刘秀召刘茂入河内,封为中山王,留于身边。刘茂的部队则就地收编,归耿弇等人统领。

降伏刘茂之后,东方最大的威胁,则为刘永。

刘永,梁孝王刘武(汉文帝次子、汉景帝之弟)八世孙,其父刘立为末代梁王,为王莽所杀。更始帝刘玄登基之后,复封刘永为梁王,以睢阳为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