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保皇会的勤王谋略(第9/21页)

桃,陈犹龙,字桃痴;朱,朱菱溪;龚,龚超;均为自立军将。据冯自由《革命逸史》第3集《兴中会时期之革命同志》,陈、朱失败后率亡命客多人向梁启超算账,后参加支那亡国纪念会,龚超则参与洪全福起义。由此可知,庚子八月、十二月,康有为两度下令停止澳局运作,以省费用。而陈犹龙等人到港澳总局求款,罗普赴新加坡向邱菽园提款未得,康有为只得命梁启超汇款给罗,并再次令停澳局。澳局负责人以为撤局即停事,令避难前来求援的陈犹龙等人怀疑其故意排拒,双方发生激烈冲突。此后自立军余部倒向革命党,这是一大关键。其中变化,清方也相当了解。1901年5月18日两广总督陶模复电张之洞,告以:

南方会党宗旨不一,亦有欲解散流血之谋者。湘楚少年托名保皇会出洋,讹索巨款,闻徐勤等不耐骚扰,暂多远离。今少年不尽信康而信革命党之说。我不变法,若辈日多,非杀戮所能止,请吾师勿再捉拿。湖北书院事,亦勿深求,恐为丛驱爵。[88]

随着时间的推移,废立之争带给勤王运动的声势已经掩饰不住保皇会漏洞百出的组织准备,这必然从根本上动摇康门师徒大举兴师的信心。即使没有惠事的影响,保皇会也难以支撑下去。暂停澳门总局,正是全盘放弃勤王运动的表征。

1901年5月,井上雅二赴欧途中在香港、澳门、新加坡等地走访康派志士,了解保皇会的动向,并到庇能拜访康有为,康表示以“蓄力”“筹饷”[89]为长久之策。他还拒绝了荷马李等人“大集众埠”华侨精英再度起义的建议。[90]邱菽园因保皇会停办粤局而对康有为失去信任,亲自出马掌管粮台,并截留海外各埠捐款;后又与康决裂,提出再捐款10万,请梁启超回日本主持全局,重整旗鼓。[91]虽然1901—1902年广西会党起义时,仍有一些保皇会员入桂联络,无奈大势已去,回天乏术了。

第三节 秀才用兵

保皇会的勤王运动,历时两年,波及多省,动员大量人财物力,又趁清廷自顾不暇之机,结果却不战自溃,草草收兵。事后人们纷纷追查败因咎责,保皇会内部也互相猜疑推诿,或称告密牵累,或谓饷械失济,或指中饱私囊。然而,检验保皇会的组织指挥系统及其实际运作,可见其中存在严重痼疾,使整个战略准备停留于计划的一纸空文,没有落到实处,因而注定了失败的命运。

大规模的武装起义,贵在组织严密,指挥果断,办事有效,令行禁止。否则,计划再周详,也是纸上谈兵。但保皇会骨干多为士子书生,情急而言兵,从个人素养到组织功能,都与军事行动的要求严重不符。正所谓秀才造反,夸夸其谈,成事不足。康有为身为统帅,长时间对主攻方向举棋不定。虽然他后来声称“前后俱注意于西”,但未能坚决贯彻实施。在华侨督催,属下意见分歧,以及客观形势千变万化等因素的干扰下,一年之内,几易方略,最终也没有注全力于西,主攻策应流于相机速发。帅无定见,乃兵家大忌。

此外,由于澳门总局办事不力,康有为无法切实掌握各路勤王军情,却坚持“大事仍由南佛主断”[92],所定用兵方略悖离实际。如黄忠浩5月前已移防湖北,而6月他还郑重其事地将其巡防营作为长沙内应的主力。而且康缺乏军事常识,其决策有时令人啼笑皆非。保皇会在日本订购旧枪,他只图引诱群豪,指示多购价廉质次者。甚至听信陈翼亭别有用心的胡说,认为“不如土货之善矣”[93]1900年6月5日,要少购洋枪,多购土制抬枪线枪“以省费”[94]。他自诩知人善任,却往往用人不当,信任夸夸其谈的富商子弟和心怀叵测的游勇头目,埋下致败祸根。更有甚者,他极力举荐侄子康同富办理广东军务,理由之一,竟是后者“且能熟《三国演义》”[95]。加上康有为缺乏勇气胆识,远居南洋养尊处优,不敢亲入内地统军,平时还要众多卫士洋兵保驾,很难应付瞬息万变的局面。难怪一位久慕其名的加拿大华侨指责其“有救世之力,而无救世之勇”,只知“舞文弄墨,视中国濒危于不顾”。[96]

先生如此,门生更甚。澳门总局担负着聚人联络、收拨款项、购械运货等项重任,相当于前敌指挥部。照梁启超的说法:“现时先生既远在海外,其居港澳总持此事之人,即是当天下最要之冲”[97],“内之布置义举,外之联络各埠,责任至重至大”[98]。康有为手定的《保救大清皇帝公司序例》也称之“握外洋之枢,尤为办事之主”[99]。后来因两广行动虎头蛇尾,康有为声称:“若镜、勉等,不过为通信驿卒,看店之等,非因大得失也。”[100]表面贬低总局的地位作用,其实是为弟子们开脱咎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