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保皇会与港澳(第26/40页)
为了防止外人趁机利用骗钱,徐勤一再告诫康有为到港后只见同门同志,少见或不见外人。其时郑席儒由粤返东,欲借保皇党商会之力,办省中银行事,云港中同志多赞成之,徐勤则“极不以为然。今日我党之办商会必须求稳当,中国官场日以散吾党捉党人为事,千辛万苦所集之股,而投之于虎口,岑督一去,则如之何?”以康、梁名义招股,全假于郑手,万一有变,康、梁不能入内地与争,则大事去矣。“故今日办事只有在港沪办之,决不能在内地。”
关于商会,徐勤告诉康有为,总理人选“美洲同人多欲举惠伯为此,因其在美甚有人望也”。商会“(沪上买地皮及保火烛公司极可做)。银行、磁局甚难办,无人熟此道,靠外人甚难也”。“今日宜先办之商业,首以小银行为主,次则庄口,再次则上海保火险及按揭公司(因此生意中国人上海未有,且靠人不多,利钱甚大),轮船、磁局、纸局极不易办。”为了确保对财权的掌握,徐勤提出,无论何人担当商会总理,“至于款权,必当夫子自操之,或派一二至亲信可靠之人为此乃可”。“一切财权只有夫子与卓握之,决不能以百万之财,而妄投于一人之手,而甘蹈译局之覆辙也。”[226]
滨沪内幕的暴露,使得梁启超一度心灰意懒,失去了在保皇会内部说话的底气。但他的态度基本与徐勤保持一致。1903年12月19日梁启超函告康有为,商股大约可得七十余万,“弟子濒行时,再印一招股简明章程数条,出先生名为督办,弟子名为副督办,其总理、管银等职则由督办派出,盖非如此,则事权不能专也。惟弟子已举惠伯为正管库,寿民副之,濒行已属惠伯克日返国,彼亦欣然,请先生更以电招之。所以必用惠伯者,一因其在美洲声誉最高,人人共信,以之管银,收股更易。一因其人亦实忠义,可无变也。望先生除发电招彼外,仍即发公函,言已举定此两人为管银,凡各处款项,或直汇香港,或就近寄永生、惠伯收”。关于总理一职,梁认为甚难其选,“弟子所见季雨世叔甚才,能谋能断,极佩服之。此人必须招归襄办,惟总理似仍未甚宜耳。要之商会之事,请先生一切定夺,弟子断无横生异议之理,一切意见与君勉悉符合”。[227]
上述种种设想和建议,涉及整个保皇会的方针大计。保皇会成立四年,一直为勤王、生存和动员海外华侨而奔忙,可是形势早已发生重大变化,其组织内部迭经冲突,也难以有效地协调运作。如果不能适时调整,很难进行活动,更不用说扩大发展。前此梁启超提出整顿保记,正是鉴于保皇会的组织不能胜任形势的需要。
1903年11月18日,梁启超致函康有为,详细道出保皇会进退两难的尴尬局面。在他看来,商务公司集股虽然可得大款,保皇会筹集会款的形式则难以为继,他和徐勤各以一年半年之力,遍游美洲,所得不过华银一万,加上直接汇港者,也只有一万五千。再加新开三埠和墨西哥所得,两年内全美会款不过三万。而当地欲办各种事业,尚须留款,不能全部汇港。各埠成立会所即需用款,不成立则会易散。权限分明虽能得实款,却不易聚多人。南洋各地更是易动摇不可恃。梁启超为了筹款,日日下气敷衍种种社会之人,“真有如所谓公共之奴隶者”,但不知于内地办实事和本埠社会改良有何益处。革义固然难行,舍钱买侠士,又不宜行,“即那拉死矣,苟非有兵力,亦安所得行其志?而今日求得兵力又如此其难,外国侵压之祸又如此其亟,国内种种社会又如此其腐败,静言思之,觉中国万无不亡之理。每一读新闻纸,则厌世之念,自不觉油然而生,真欲瞑目不复视之也”。康有为禁言革义,则只好言和平,以学校报馆等名义倡捐会款,而康有为又欲移以办秘密,即供养刺客。梁启超对外难以向华侨交代,对内又无法做成一二实事,左右为难,内心极度焦虑。[228]
梁启超的进退两难,反映了保皇会面临何去何从的重大抉择。这不仅必须由保皇会的最高领导者康有为亲自决定,还需要通过适当的组织形式传达给保皇会的干部,协调机构,统一认识。保皇会准备采取的形式就是召开大会。1903年10月28日徐勤函告谭良:“长者九月返港,可以大集同人,重申命令,于会事、译局、商会、报局等事一律妥商,另派心腹人主持一切,则大局可安也。卓如本一书生,心地太好,易为人所愚。今趁长者归港,互商一切,则各事不至不可收拾,诚不幸中之幸也。各事必须长者自定,自有办法。”[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