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三、唐继尧出亡广州(第4/6页)

孙中山很少有这种激动,这是因为过去一直是扶植陈炯明,而陈炯明又不听命令。所以气到了极点,现在借题发挥而已。同时孙中山痛感革命工作无法依赖军阀,过去吸收军阀参加革命,只是便宜了他们,用革命为名,吞吃革命的成果,不止无利于革命事业,而且还有极大的损害。孙中山不是对唐的穷无所归拒绝,而是从革命事业的观点来讨论革命伙伴需要哪一类人。

李小川看到孙中山很愤激,就待孙中山平静下来后才徐徐地发言,他说:“蓂赓年纪还轻,如果先生能爱护他,培植他,他是可以作为一个革命的好干部。他虽然下野,可是还有好几旅的兵力留在云南。”于是他把云南的局势作了一个分析。原来顾品珍这次率军回滇,主要是受了李根源的策动。李根源虽然也是云南人,而且曾在云南主持讲武堂,门生子弟遍布云南军队中,可是他一直在省外打天下,他做过陕西省长,办过韶关讲武堂。他当然也有野心夺取云南。他加入了政学系,在岑春煊之下已成政学系的巨头,可是为了争取在粤的滇军领导权而和唐继尧、李烈钧反目。李根源既然有野心回云南,就煽动驻川的滇军,不断派人游说顾品珍,信使往还络绎于途。顾品珍在四川虽然受到四川军人的联合攻击,可是在他的防区内,和川人相处却很融洽,川人且为顾修塑铜像。他本没有意思回云南夺帅印,经不起李根源的怂恿,才率军回滇。在李根源认为,顾品珍声望不够,他部下的旅长、团长如金汉鼎、杨希闵、朱德等都是云南讲武堂毕业,是李根源的学生,他们回到云南后,一定是敦请他回滇做督军兼省长。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一来是军人们已经得到天下,谁愿请一个大老板来。何况这时候,政学系已声望大降,它依附在桂系下面,桂系也一蹶不振,抱头鼠窜地退回广西,政治是现实的,顾品珍这时候自然不会投奔桂系,更不会随桂系之后投靠北京政府。顾品珍既然向广州靠拢,唐也在广州,西南局面更可以形成一个有力的连环,主要原因在于唐今天仍有力量可以运用。如果今天广州方面以隆重的礼遇接待唐,然后请唐把他留在云南的兵力调出来,顾品珍对广州也有了向心力,而唐的兵力由滇黔出来,就可以和广东方面的军队夹攻广西,肃清桂系最后的残余力量,把西南真正统一了,北伐就有了力量。

李小川的话,孙中山完全接纳,当即表示要热烈欢迎唐联帅到广州来。

3月4日,孙中山、唐绍仪、伍廷芳三总裁联名电请“唐蓂帅到广州共商大计”,军政府以十二分热诚欢迎“蓂帅”。

唐继尧一行由海防搭轮抵达香港,孙中山的代表汪兆铭及香港著名人士均在江干迎迓,唐登岸后即去跑马地凤辉台私邸休息,晚间出席汪兆铭等盛大的欢迎会。

唐由越南动身前,他的秘书长由夔举留下一封私函,不待唐拆阅就由河内动身返滇,由的理由是自己的私事亟待整理,请一短期假,可是唐在亡命旅程中,自己秘书长弃而折返,心中不无耿耿。

10年3月9日,下野的靖国联军总司令、云南督军唐继尧由香港乘广九路特别花车,偕随员唐继虞、张维翰、白之瀚等及孙中山派赴港欢迎的代表汪兆铭、邹鲁、许崇智等前往广州,车抵广州车站,广州的军政首要唐绍仪、伍廷芳、陈炯明、孙科等都到车站欢迎,盛况空前。军政府特别安排,把西壕口的亚洲酒店的七楼全部腾空,辟作唐的行辕。亚洲酒店的六楼早已让给唐绍仪总裁作为行辕了,两位唐总裁各占酒店一层,倒颇方便。

唐继尧在亚洲酒店略作休息,即赴越秀楼晋谒孙中山,两人闭门密谈了一个多钟头,据后来唐对其亲信描叙孙唐的谈话内容,孙中山对唐关注逾恒,唐深为感动。孙中山分析世界大势,和国内大势,历历如绘,了若指掌。孙强调民国初年的军阀割据,是不会持久的,军阀将互相征伐,干戈不息,最后导致民不聊生,国不成国。今日救国的第一要务,就是要打倒军阀,统一中国,实行三民主义。最后,孙中山用诚挚的音调对唐说:“蓂帅,我比你年长,我对军事是外行,你过去有大功于国家,今后如果我们两人携手合作,我的理想和革命理论,你的军事组织能力,配合起来,你专力练军,进行北伐,中国必可底定。来日方长,我希望你不要做云南或是西南的第一人,而要做中国的第一人。”

孙唐的谈话,使唐继尧大为兴奋,多少年来,他都是坐井观天,只以西南第一人自许,如今亡命出奔,好像是晋文公重耳的心境,不料见到孙中山,孙把他带到另外一个新天地中,划出一个光辉灿烂的轮廓,使他得见革命的远景。他怎能不大感兴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