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明官场乱斗之一:严嵩死磕徐阶(第11/18页)
倭寇为祸东南,发生在此期间。由此,既有谭纶、俞大猷、戚继光等人成长为一代抗倭名将,也有朱纨、张经、李天宠等有功无罪却或自杀或被杀的冤魂;既有倜傥豪迈富有谋略,却不得不依靠巴结权奸方才立功的胡宗宪,也有仿佛妖孽托生、无恶不作,却官运亨通的赵文华。更有可敬可爱之女子,于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之中,家国情怀,侠义可风,最终只能自蹈死地。
而一部惊世骇俗的《金瓶梅》,则有大可能是在这个时期酝酿成熟的,尽管还要再过几年才能问世。这是一部在世界范围内受到崇高赞誉的伟大作品,唯独在孕育了她的祖国,后来所有世代都将其视为耻辱和危险,反衬出一种猥琐心理。中国文学几乎没有可能被超越的巅峰之作《红楼梦》,肯定在其中汲取了大量的灵感与养分。
与此相关联的是,此时产生了一位大才子大名士,他就是王世贞。
此人在当时帝国文坛上的领袖地位,达到了这种地步:任何人的诗文字画,一经他的评点赞赏,顷刻之间便会身价百倍,誉满全国。
这位大才子,在此期间曾经遭遇重大创伤。因此,众多人们认为,《金瓶梅》那位托名“兰陵笑笑生”的作者就是此人——王世贞。这一派论者认定,嘉靖年间仕途黑暗,贿赂公行;富人淫恶,女界秽乱,友朋之道衰微,奸佞之徒嚣张为祸。因此,王世贞认为“中国人,中国社会,已经卑贱堕落到了极点,贪鄙污秽,无所不登峰造极”,于是写作了这本书。
王世贞所遭遇的重大伤害,与严嵩父子密切相关。
王氏家族是江苏太仓之世代书香门第,王世贞的祖父官居南京兵部右侍郎,以谨慎厚道著称。父亲王忬官居右副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此人是个标准的文人,偏偏却在紧急关头屡立军功,且功劳还不小。王世贞则与张居正一样,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是为同年。当时的同年,比之今天的同学关系要紧密许多。
同朝为官的王家父子,对严氏父子基本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不即不离的态度,既不攀附,也不得罪。
谁知,严嵩之子严世蕃偏偏躲都躲不开地找上了门。
从史书记载上看,严世蕃的确天资极高,而且博闻强识,悟性绝佳。可惜,他的外貌粗肥丑陋,有一只眼睛完全失明且性状发生了变异。这是一种令人同情的生理缺陷,一般来说,会对人的心理发生不小的影响。
严世蕃酷爱上古鼎彝之器,就是我们今天理解的古代青铜器,也酷爱字画文玩。史书上有大量记载,表明各级官员是如何在全国范围内,为他进献这些宝物的。从后来的抄家清单上,我们至少可以看到数千件此类物品的名录。可是,还不够。他以各种方式让王世贞父子知道,他需要王家祖传的一幅画。
这个故事有多种版本,我们姑取其一。
据说,这幅画出自五代宋初江西人董源之手,名曰《夏景山石待渡》,为其代表作,乃传世珍品。此画为北宋末年大书画家米芾所一生珍爱,临死时,赠送给了自己结拜为兄弟的王世贞先祖。传到此时,已历四百余年,是王家传家之宝。
如今严世蕃开口索要,令王家父子万分痛苦。最后,万般无奈之下,王世贞请一位高手,做了一幅惟妙惟肖的摹本。结果,为精于此道的严世蕃识破。
在此之前,曾经发生过严嵩诛杀杨继盛事件。从史料上判断,严嵩杀杨继盛和沈炼,可能是此人当政期间最遭人痛恨,并在历史上最为人诟病的。从而,最早结下了严氏父子对王家父子的怨恨。
杨继盛也是张居正、王世贞的进士同年。其为人清廉刚正,富有才华,且胆识过人,官居兵部员外郎。他曾经为一篇奏章,得罪了与严嵩作对的一个权贵,被连贬四级,为狄道县九品典史,相当于今天的县公安局长。狄道县治下在今天的甘肃省陇西地区,是个民族杂居之地。几年小官做下来,这位杨继盛居然官声大盛,当地民众与少数民族同胞竟不叫其官名,直接称呼他为“杨父”。
严嵩一见此种情形,遂想将这位“杨父”拢到自己旗下。于是,杨继盛一年之内又连升四级,成了兵部武选司员外郎,相当于今天的国防部干部司副司长。而且,严嵩还让严世蕃赠折扇一把,上书:“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人这一辈子有一个知心朋友足够了,这辈子就是阁下你了。
谁知,杨继盛一生痛恨的就是严氏父子奸贪误国,见到此物,视为奇耻大辱。他连夜上书皇帝,弹劾严嵩的十大罪状、五大奸宄。此事发生在公元1553年,即嘉靖三十二年,正值严嵩权势熏天之际。朝野为之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