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1583—1589年(第59/63页)
玛格丽大吃一惊。“罗洛?”她以为听错了,“他多少年都没到新堡来了!”
“呐,这不就来了。”
巴特利特在楼下大厅里大声欢迎心目中的英雄,抑制不住喜悦。
塞西莉亚高兴地对两个孩子说:“来见见舅爷爷。”
玛格丽可不急着见罗洛。她让罗杰抱着小迅,说道:“我待会儿再下去。”
她出了婴儿室,沿着走廊回到卧室;大獒马克西穆斯乖乖跟在她身后。最舒服的房间自然腾给了巴特利特和塞西莉亚,不过伯爵遗孀的住处也十分可心,包括卧室和梳妆室。玛格丽走进梳妆室,关上房门。
她满腔愤恨,但发不出火来。当年她得知罗洛偷偷利用自己的天主教徒人脉策动暴乱,当即用密文修书一封,言简意赅地说自己不会再帮他接应偷回英国的司铎。罗洛没有回信,兄妹俩从此就断了联系。她曾费尽心思,想重逢之时如何将他痛斥一番,如今他回来了,可玛格丽一时间不知该对他说什么。
马克西穆斯伏在壁炉前烤火。玛格丽站在窗前张望。12月了,下人裹着厚重的斗篷在院子里穿梭。城堡围墙外,庄稼地又冷又硬,光秃秃的树枝丫杈指向铁灰色的天空。她本想借此镇定心神,却发觉久久不能平静,于是拿起念珠,叫自己冷静。
她听见门外走廊里下人提着沉重的行李走近,看来罗洛要住在他从前的房间,正对着她的新居。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罗洛随即进来了。他快活地嚷:“我回来了!”
罗洛如今掉光了头发,胡子一片灰白。玛格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回来?”
“我见到你也很高兴。”他语带讽刺。
马克西穆斯轻声吠叫。
“你到底指望些什么?你骗了我那么多年。你明知道我最不愿见到基督徒因为教义而互相残杀,可你偏偏为了这个目的而利用我。是你毁了我一生。”
“我只是履行上主的旨意。”
“我不信。想想你的阴谋害死了多少性命——包括苏格兰女王玛丽!”
“她如今是升天的圣人。”
“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再帮你,你也休想利用新堡。”
“我觉着以后也犯不着密谋了。苏格兰女王玛丽已死,西班牙无敌舰队战败,不过呢,要是又出现别的机会,也不只有新堡一个地方。”
“全英格兰唯有我知道你就是让·英吉利。我可以向内德·威拉德揭发你。”
罗洛微微一笑。“但你不会那么做,”他胸有成竹,“你揭发我,我也能揭发你。就算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严刑拷打之下,我十有八九会交代。你多年来庇护司铎,这可是死罪。你会被处死,大概和玛格丽特·克利瑟罗一般死法——让石头一点一点压死。”
玛格丽惊恐地瞪着他。她没想到这一层。
罗洛接着说:“而且不只你一个,帮着接应司铎的还有巴特利特和罗杰。看吧,倘若你揭发我,那就等于害死两个儿子。”
他料得不错。玛格丽左右为难。罗洛纵然十恶不赦,玛格丽却只能替他保守秘密。她无奈又恼火,却束手无策。她瞪着他那得意扬扬的嘴脸,沉默半晌才说:“你罪该万死,活该下地狱。”
圣诞假期的第十二天,王桥的威拉德一家欢聚一堂。
本来新堡年年请戏班子演戏,但这个传统已经被打破了。多年来天主教徒备受排挤,英格兰伯爵的薪俸一年不如一年,夏陵伯爵无力大摆筵席。这一年,威拉德一家就在自家庆祝。
一家六口围坐在桌前。巴尼回家来了,因为击退西班牙无敌舰队而意气风发。他坐在桌首,太太海尔格坐在他右边,儿子阿福坐左边。西尔维瞧阿福已经发福了。阿福的太太瓦莱丽抱着小女婴。内德的座位正对着巴尼,西尔维挨着丈夫坐。艾琳·法夫端上一大盘苹果烤猪肉,配的是海尔格卖的金黄色莱茵白葡萄酒。
巴尼和内德两兄弟不住回忆海战的一幕幕;西尔维则和瓦莱丽用法语聊天。瓦莱丽一边吃烤肉一边奶孩子。巴尼说这孩子将来准像她奶奶贝拉;西尔维却不以为然,因为小丫头只有八分之一的非洲血统,眼下皮肤只透着一点粉黑。阿福跟父亲说打算翻新室内市场。
西尔维听着一家人七嘴八舌,看着桌子上摆满酒菜,感觉着炉火的温暖,心中很安定。英格兰打败强敌——纵然日后总还会有敌人,但暂时可以高枕无忧了。内德收到情报,皮埃尔·奥芒德死了,和主子吉斯公爵在同一天被人杀死。天下自有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