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强者才有机会生存 (上高会战)(第9/10页)

日军第三十四师团的大部队早已从下陂桥撤出,残存掩护部队也被七十四军等部基本肃清,一〇七师已捞不到什么仗可打。邹继衍营仅在出城不远的地方,俘虏了十几个被冲散和负轻伤的日本兵,缴获了二十余支长短枪、几箱完整的弹药以及一批罐头、纸烟等军用品。至于遗弃的零碎物件和枪炮弹壳则遍地皆是,也没有人再顾得上去管它了。

在搜索过程中,邹继衍还发现道路两侧的稻田、山坡上,到处布满杂沓无序的人马印迹。因过于拥挤,原先的羊肠小道竟被踏出了一条宽阔的大路。这是敌我以往作战中很少见到的现象,可见日军夺路突围时的惊慌和狼狈。

蓝介愚奉罗卓英之命到战地视察,生平第一次看到了和古书中“尸体枕藉”相应的实景。只见大道两旁的尸体点都点不清,成群的野狗撕咬着尸体,它们瞪着血红的大眼睛,连看到活人都不害怕也不知道回避。几十里地的路面上,到处都是鲜血和紫红的血迹。

日军一般不会在战场上留有己方士兵的尸体,而会把尸体拖回去进行火化,并告知其国内的家属。可是在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要想再抢运完整的尸体已不可能,许多尸体都只能丢在战场上。他们所想到的办法是斩一只手臂拿走,后来觉得太重,携带不便,就割右手的五个指头,再后来连这都嫌麻烦,便只割一个大拇指,同时取下死者身上佩戴的标有姓名和部队番号的身份牌,作为战死凭证一道带走。

战场上可以看到不少这样断了手臂或缺少手指的敌尸。经讯问俘虏,也证明日军第三十四师团在逃跑时确实是这么做的。打扫战场的人们将敌尸全部予以掩埋,称作“倭奴冢”,与七十四军阵亡将士陵墓遥遥相对。

当天蓝介愚夜宿下陂桥,彻夜无法入眠。这位年轻幕僚只要一合上眼,脑海里浮现的便全是那些死人死马,尤其是老鹰争啄死马以及飞起飞落时所发出的凄厉尖叫,更是令他坐卧不安。

一边是残酷的生死场,另一边却传来了下陂桥下潺潺不息的流水声。喧嚣与宁静,疆场与田原,战争与和平,有时仅仅一线之隔,蓝介愚感慨之余,即席赋诗:“下陂桥底三更水,彻旦潺潺枕上闻。”

此时兵火不仅没有出现熄灭的迹象,而且还将继续燃烧,在日军第三十四师团仓皇退至的官桥、泗溪,战神正披甲执戟,迎风高歌。

3月25日,在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张灵甫指挥五十八师猛攻官桥。日军第三十四师团急于脱身,再次施放了毒气,然而这次毒气战必不可少的天气条件没有给他们帮到忙,天空忽然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

毒气在风雨中消散一空,完全起不了作用。无可奈何之下,日军只好将这批吃又不能吃,带着又累赘的毒气弹埋入地下。直到解放后,人们还在官桥无意中挖出了两百余枚锈迹斑斑的毒气弹,并造成一千多当地民工中毒。

大雨不仅令毒气弹无所逞其技,就连跟地面部队充当保镖的飞机也没法露面了。真是天助我也,五十八师在雨中勇猛急进,会同友军连下官桥外围的多处阵地,将日军第三十四师团紧紧压迫于官桥核心阵地。

南北两面中国军队的重机枪射程,恰以大贺的临时指挥所毕家为交错点。在如此密集的火力网面前,日军第三十四师团根本无法凭借自身力量突围,而且部队的粮秣弹药也逐渐消耗殆尽,陷入了“士困粮绝”的境地。

抗日铁军

在接到大贺的求救电后,日军第十一军总部当时就慌作了一团。园部司令官急令已返回原驻地的第三十三师团驰援解围,同时军参谋长木下勇少将等人也匆匆赶往南昌坐镇指挥。

日军第三十三师团自3月24日出发,沿途须翻越崇山峻岭,而公路则早已遭到破坏,实际道路只能容一路纵队前进,有些地方甚至连马都不能骑,加上中国军队的顽强阻击,所以进展非常缓慢。3月27日,该师团终于在官桥包围圈的东北角打开缺口,并与第三十四师团取得了联系。

3月27日当天,在第三十三师团的拖后掩护下,日军第三十四师团开始组织全线撤退,部队急不可耐地渡过泗溪,向北面的土地王庙村逃去。

让大贺万万想不到的是,他们刚出火坑,转眼又沉到了海底。正是在土地王庙,中方第十九集团军完成了继官桥之外的第二个包围圈:早在五天前,第七十军预九师就进入土地王庙,并在这里建立了中枢阵地,而在日军的侧背和尾部,则有以七十四军为主的六个师平行追击。

日军第三十四师团携带着数百名伤病员,其行军序列为师团司令部在前,病员输送队、野战医院、独立山炮队居中,后卫部队殿后掩护。入夜之后,雷电交加,大雨倾盆,各部队尽快急于脱离包围,但由于道路泥泞,夜色昏暗,加上又需加以戒备,所以行军速度始终快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