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是靠希望活着的 (常德会战)(第7/14页)
中畑见势不妙,急忙撒开脚丫子,率众人往联队本部逃跑。这时五十七师已通过无线电话将情况通报给了中美联合空军。正在空中盘旋的战斗机群跟踪追击,其中的两架P-40战斧式战斗机对着目标较为明显的中畑猛烈扫射,将这名大佐收进了死亡名单。
中畑的指挥风格以果断犀利著称,还曾参与过入侵东南亚的战争,在部队中享有一定声望和威信。他被击毙后,为免动摇军心,相关消息都未敢立即对外公布。
短短两天,接连两名联队长毙命,这在日军侵华战争中极为罕见。作为一种报复兼火力侦察措施,中午时分,日军以强大炮火对常德外围据点乃至城内阵地进行轰击,多处阵地因此遭到破坏,炮团三营营长何宗珮被炮弹击中身亡。
11月25日,凌晨零时,日军开始总攻。第三师团先放空船顺沅江漂流而下,船沿上扎有草人,舱内则透有微弱的灯光,为的就是引诱守军射击,以窥测防守阵地的虚实。
通过这一“草船借箭”式的花招,日军得以进一步掌握南门内的基本火力配备情况,随后便用野炮对暴露出来的火力点进行覆盖。在炮火掩护下,日军第六联队的士兵登上自编竹筏以及抢来的民船,快速向对岸划去。
野炮支援持续了一分钟,守军似乎真的被日军炮火给完全压制住了,起初一弹未发。就在日军船只到达沅江中流时,城内位于侦察阵地的迫击炮营突然开火,迫击炮弹在日军船队中逐一开花。日军被炸得人仰船翻,士兵的尸体、军旗和随身装备在沅江上浮浮沉沉,随波飘流,返回南岸的船只也带回不少死伤者。
半小时后,日军先头部队方才登岸并向上空发射蓝色信号弹。应该说,为了这次强渡作战,第六联队上下做足了功夫,部队一律轻装,从士官到军官全部穿胶鞋,为了能够在夜间进行识别,还规定了特殊信号:分队长佩白色袖章,小队长斜挂白色布带,中队长斜挂两条白色布带。
可是预想和现实往往不是一码事。白天隔岸侦察时,好像全都看得很清楚,然而到了夜晚,连行动方向都难以辨别,更不用说集结进攻了。一个晚上过去,日军在南门的进攻不仅毫无进展,而且伤亡不小,包括第十中队的中队长武藤正宏在内的一批官兵均被击毙于城下。
“凄绝”的战斗
战场上又出现了暂时的沉寂。天亮时,炮兵排长田少猷走出掩蔽所,来到位于城墙上的观测所观察敌情。他刚调好炮对镜的焦距,开始转动镜头进行观察,日军狙击手就瞄准了他,“啪”的一声,一颗子弹径直穿过田少猷的头部。
田少猷中弹牺牲,是日军再次进攻的前奏。继南门之后,东西北三座城郊据点也都经受了不同程度的考验。双方激战终日,均死伤惨重。布上部队继联队长阵亡后,第三大队长岛村长平大尉跟着毙命,与此同时,中方一六九团郭嘉章营长、一七〇团邓鸿钧营长先后在战斗中牺牲。
余程万在常德采用的是一种类似于斯大林格勒保卫战那样的战术,即在废墟中层层抵抗,步步设防。见城郊据点难以守住,五十七师主力进行主动撤退,并在撤退前烧毁了部分城郊民房,以烟火来阻止敌人的追击。
随着夜幕降临,五十七师已退至城垣核心阵地,日军第三师团、第四十师团、第六十八师团、第一一六师团也紧跟着推进到了城门附近,并积极寻找机会入城。
在外围阵地逐步失陷的过程中,岳其霖等县政府工作人员和一些逃避不及的群众相继被俘或被杀。看到这些情况,余程万再三对常德县长戴九峰进行劝说:“你那几条破枪和警察对守城不起什么作用,何苦留在城里做无谓的牺牲?不如乘半夜渡沅江突围出去。”
在余程万的苦劝下,戴九峰率领警察渡沅江而撤。不料中途还是遇到了日军,几十名警察皆力战而死,戴九峰仅以身免,事后深为王耀武所赞许,被调至七十四军任职。
留在城内的士兵们继续投入战斗。他们的心中仍充满希望,因为大家都知道南岸的七十四军兄弟师正在拼命向北攻击,以策应城池保卫战,西路、北路、南路的第六、第九战区部队也正向常德靠拢。除此之外,中美联合空军的飞机开始向城内空投弹药、粮食和药品等物资,尽管所投物资有限,很多还错误地投到了江中,但多少减除了守军的一些燃眉之急。
五十七师即将投入的,是被日军称之为“凄绝”的作战。由于必须抽出相当大一部分力量阻击常德周围的中方援军,日军除第一一六师团可以全力以赴外,其余师团都只能以大队形式参加攻城,所以在进入攻城阶段后,横山勇仍任命第一一六师团长岩永汪为攻城指挥官,对攻城行动进行统一指挥和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