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天隔不了一层窗户纸(第12/19页)

之后,蒋介石照例又说了许多官样套话。台下,“李白”等人一个个犯困打盹儿,只有阎锡山毕恭毕敬,心领神会般的默默静听。

接下来有两天休会时间。蒋介石便派孔祥熙代表他前去慰问“生病”的冯玉祥。

冯玉祥年少时想当传令教习,曾经四年如一日地练习喊口令,结果练出了一副惊人的大嗓门,他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就在孔祥熙走进院子时,还听到冯玉祥在和许多人说话,但一进屋,却看到冯玉祥倒在床上,盖两张棉被,满头是汗,呻吟不止。

孔祥熙上去摸摸他的头,发现他又没有发烧,可见不是真病。至此,冯玉祥得了“心病”的说法便流传开来。

作为堂堂一个集团军总司令、有影响力的地方诸侯,跑到京城来装病自然不是一件体面的事。可是老话说得好,“一日不识羞,十日不挨饿”,只有脸皮足够厚才能吃饱饭,这可是他老冯多年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才总结出来的经验。

老冯的态度很明白地摆在那里:既然你老蒋不够意思,让我阴沟里都翻了船,那我还有什么义务再陪你玩?

蒋介石十分不悦,晚上他请阎锡山去吃饭,当着阎的面,就表示出对冯玉祥的极度不满。

对冯是不满,对阎则是赞赏。蒋、阎二人一直闲聊到晚上十一点,阎锡山才含笑回到自己的寓所。

在南京城里,阎锡山真正成了一块热腾腾的香饽饽。接下来,老蒋又单独找他商讨了好几次,征求他的意见,并研究如何才能把会开好。

阎锡山一边极力表示拥护编遣会议,一边劝蒋不可操之过急,他还答应会去劝说冯、李不要固执己见。蒋介石对此甚为满意。

李宗仁和冯玉祥那边也一个不肯落下,他们或亲自或派人,上门劝说阎锡山反对编遣会议。阎锡山则对他们说这不是好办法,若是操之过急,弄成僵局,蒋固然不爽,于他们冯、阎、李也很不利,还是应该徐图良策才行。冯、李虽不以为然,可表面上也提不出反对的理由。

阎锡山左右逢源,好不得意,他高兴地对周玳说:“咱们迟来的办法是做对了。”

耍赖最方便

重新开会,蒋介石为了强调编遣的重要性,特地提到了日本军制。当时日本是征兵制,中国还是募兵制。老蒋认为,这是中国士兵素质不如日本士兵的主要原因,“募来的士兵都是一些无赖、流氓、土匪”。

蒋介石刚刚说完,冯玉祥的代表就抢白道:“一般军队素质不好,因为是拉来的壮丁,没有经过选择。我们第二集团军便不是如此。”据他说,西北军都是先由各县征集,再经中下级军官选拔,剔出一半较差的,剩下来的人还要由冯玉祥和其他高级军官一一验看,不合格的人仍然要继续剔除。

“我们的军队就是这样严格选拔出来的,所以绝不是无赖、流氓、土匪。”冯玉祥的代表话中带刺,说得很不客气,显然是有备而来。

蒋介石猝不及防,十分尴尬,会场也陷入了沉寂,没有人出来搭腔。幸亏阎锡山见势不好,急忙站起来打了个圆场,才没有陷入僵局。

冯玉祥的搅和,让蒋介石很是恼火。虽然会场上制度很严,没有出席证的人员一律不得入场,同时也不许新闻记者前来旁听,但列席的军政人员不少,总是要维持些起码的体面才好。

明知冯玉祥是装病,蒋介石也不得不当成真的一样对待。除安排阎锡山前去探视外,他自己更是两度偕夫人宋美龄上门慰问,在希望对方不要借机闹事的同时,也想重新弥合双方的裂痕。

由于冯玉祥对会议持抵制态度,编遣会议已很难取得重大进展。白崇禧等人推举阎锡山出面,以阴历除夕将至为由,要求离开南京。

眼见众人都无心议事,蒋介石只好宣布:“那么咱们就休会,我给你们预备专车。”

阎锡山、白崇禧都走了,冯玉祥找来谋士张钫商量今后怎么办。

老天隔不了一层窗户纸,一个编遣会议把各人的真心假面全都暴露得清清楚楚。冯玉祥认为自己和老蒋大概是尿不到一块儿去了,但今后最有可能斗得跟俩乌眼鸡似的人,绝不会是他和老蒋,而只会是蒋介石和李宗仁、白崇禧。

蒋桂暗斗,预示着内战将起。冯玉祥打算学习阎锡山,暂时避开这个旋涡。

冯玉祥的幕僚大多出身行伍,缺乏新型政治理念。张钫毕业于保定军校,是冯氏幕僚中眼界较宽的一个。他就此建议冯玉祥回西北整军经武,“三年不问国事”。换句话说,就是不参加关外乒乒乓乓的打斗,先用三年时间休养生息,“保持西北一片净土”。等有机会再出关问事,到时西北军兵强马壮,若争霸中原,不由得什么老蒋、老阎、老李不服,所谓“风声所树,一切事自然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