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豹突击队(第3/11页)

也就在这里,我第一次真正明白了兄弟的概念,这是海豹突击队精神的核心。你必须与你的搭档作为一个整体一起完成训练,决不分开,甚至上厕所也不例外。在小型充气橡皮艇训练中,如果你们中的一个人落入冰冷的海水中,另一个也得立即跳下去。在游泳池里,你和搭档的距离绝对不能超过一臂长。在后来的巴思训练中,如果你与拍档靠得不够近,你就可能被淘汰,被踢出海豹突击队。海豹突击队有一个不灭的传说——在战场上,无论战友是生是死,我们都决不会把他丢下。我们不会孤单。无论生者需要冒多大的危险,无论敌人的炮火是多么猛烈,海豹突击队员都会誓死战斗,从死神獠牙中夺回战友的遗体。自海豹突击队于1962年组建以来,这就是一条铁的行为准则,至今仍然如此。

这一准则确实有些奇怪,但制订这条准则并不是为了牺牲者的###和父母,而是为了那些出生入死的海豹突击队员。回家,这对于海豹突击队员来说意味重大,我们都想回家,最好是活着回家。而且我们内心深处都害怕战死之后被遗弃在异国他乡,无法回归故里,也不会再有亲人们来探望你的长眠之地。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傻,但这种恐惧是千真万确的。我们每一个人都珍视这一信念:无论如何,我不会被抛下,我会被送回家乡。既然我们时刻准备牺牲自己的一切,而且几乎总是远离家乡、在敌人的土地上战斗,那么我们最后的这点要求似乎并不过分。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诗人鲁佩特·布鲁克在前线服役,他知道英国传统上并不把士兵的遗体送回家乡,所以他这样写道:"如果我战死沙场,请记住:/异国战场上有片土壤/永远属于英格兰我的故乡。"海豹突击队员无论身在何地,都能深切地理解这些诗句,理解布鲁克的心中所想。

这是最高指挥部对我们做出的神圣承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从我们来到科罗纳多的第一天起,我们就不断被灌输这种信念——你不会被抛下的。永远也不会。而你也绝对不能抛下你的搭档。

在那年初夏,我遭遇了一个小小的挫折,当时我分在第二二六期培训班。我在五十英尺高的地方不小心从攀登绳索上滑了下来,大腿受了重伤。教官冲过来问道:"你想退出吗?""不,"我回答道。

"那就给我再爬上去,"他说。于是我又爬上去,结果再一次滑了下来,但我就这么坚持着不断地爬上去,滑下来,腿疼得要命,可是我仍旧坚持训练了几个星期,直到医生诊断说我股骨骨裂!我立刻拄上了拐杖,但是依旧同队友们待在一起,看着他们在滩头和海水中艰苦训练。轻伤不下火线,是吧?

大腿终于痊愈之后,我又恢复了训练,并于12月加入巴思第二百二十八期培训班,参加第二阶段训练。我们住的营房就在"巴思粉碎机"后面,那是一块铺着沥青的操场,一任又一任海豹突击队教官就在这里粉碎了成千上万个希望与梦想,将学员们逼得走投无路。

这些教官看着他们掉队,看着他们失败,看着他们放弃;就那么静静地、冷酷地、毫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并非冷血,只是他们仅仅关注其他学员,那些没有崩溃或放弃的人,那些宁死也不会放弃的人,那些字典中没有放弃这个字眼的人。在入门训练期间,我的小房间被安排在淋浴间隔壁。顺便说一句,"淋浴间"这个词在这里听上去太文雅,简直像是委婉语。没错,那里确实是洗澡淋浴的地方,但并不是人们普遍认识的、文明意义上的那种淋浴间。那里更像是个洗车场,我们称之为洗消室。凌晨四点里面的设备就启动了,压缩空气和冰冷的高压水流从那些管道里喷出时发出了巨大的尖啸,听上去就像蒸汽机车在释放蒸汽。上帝。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时,我还以为我们受到攻击了呢。

"淋浴"的规定步骤是:穿上水下爆破小组(UDT)的帆布游泳衣,然后站在那些冰凉的喷水口下面。水流的冲击力简直难以置信,每次淋浴时我们都感到深恶痛绝。这该死的东西本来是在我们从海滩返回后用来冲掉装备上的沙子的。那时候"淋浴",因为每个人都刚从太平洋里爬上来,感觉有些麻木,所以水流的冲击力显得略微小一些。但清晨四点钟起床就"淋浴"。哇!那真是荒谬。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楚地听到那些水管发出的尖啸声。

我们浑身湿透、哆哆嗦嗦地来到训练游泳池集合点名,然后整理房间。凌晨五点钟,在一片漆黑中,我们在粉碎机操场上列队,前胸贴着后背地一排排坐下,以保持体温。我们总共应该有一百八十人,但是出于种种原因,实到的只有一百六十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