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盟军对西欧的进攻和德国内部杀害希特勒的尝试(第34/34页)

据现在知道的材料,并没有人申请辞职。

一个德国军事历史学家评论道,这样一来,「参谋总部作为一个独立自主的整体的历史,可以说就此结束了」。参谋总部这个由优秀军事人才组成的组织,是由夏恩霍尔斯特和格奈斯瑙所创立并由毛奇发展成为国家支柱的。它曾经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统治德国,控制过魏玛共和国。它甚至逼使希特勒摧毁冲锋队,杀害其领袖,因为他们反对它。但是,到了一九四四年夏天,它却被贬低到成为一群摇尾乞怜的、吓破了胆的人的可怜的团体。对于希特勒不会再有任何反抗,连批评也不会再有了。曾经不可一世的陆军,同第三帝国的所有其他的机构一样,与希特勒同流合污了。陆军的将领们现在已麻木不仁,十分缺乏当时发动政变时的那几个人所具有的勇气,以至于连提高嗓子说话(更不必说采取行动)来拦住那个独夫的手都不敢。虽然他们现在完全认识到,这个独夫正在迅速地把他们和德国人民带到他们可爱的祖国有史以来最可怕的灾难道路上去。

这些人都是作为基督教徒培养成人的,受过旧道德的熏陶,以爱惜荣誉自豪,在战场上能视死如归,然而他们精神上和意志上的麻木不仁一至于此,实在令人惊异。不过,如果读者还记得本书最初几章扼要叙述过的德国历史的进程的话,这也许并不是难于理解的。这一进程把盲目服从尘世间的统治者看作是日耳曼民族的最高道德,并且鼓励奴颜婢膝。现在这些将军们认识到他们对之匍匐在地的人的罪过了。古德里安后来回忆起希特勒在七月二十日事件以后的情况。

在他身上,严厉已变成残酷,虚声恫吓已变成干脆撒谎。他常常毫无顾忌地撒谎,却一口咬定别人在撒谎。他再也不信任任何人。同他打交道一向是够麻烦的,现在倚直是成了一种痛苦,并且是越来越加剧的痛苦。他经常失去一切自我克制的能力,使用的语言越来越粗暴。他周围的亲信中,现在已没有人能起约束的影响了。

虽然如此,现在只有这个人,这个半疯癫的、在身心方面迅速堕落了的人,能够把败退中的军队振作起来,并且使这个被打得一塌糊涂的国家打起精神来,正如他在一九四一年大雪纷飞的冬天在莫斯科所做的那样。他运用了那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在德国任何其他人——陆军、政府和人民中间——都缺少的意志力量,几乎是匹马单枪地把这个痛苦的战争拖延了差不多一年之久。

一九四四年七月二十日叛变的失败,不仅是由于陆军中和文职人员中的最能干的一些人的难以理解的愚蠢,弗洛姆和克鲁格性格上的致命弱点,这些叛变者在每一关头碰到的坏运气。它的失败还由于所有使这个伟大的国家得以继续维持的人:将军们和文官们,穿军服和穿便服的德国人民群众,没有进行革命的准备。事实上,尽管他们受尽苦难,有被击败和为外国占领的悲惨前景,但他们并不想革命。他们仍然接受并且支持国家社会主义,虽然它给德国和欧洲带来了堕落。他们仍然把希特勒看作是国家的救星。(古德里安后来写道)当时,无可驳辩的事实似乎是,大多数德国人民仍然相信阿道夫·希特勒,如果希特勒死了,他们会认为谋杀者杀害的是唯一能够使战争胜利结束的人。勃鲁门特里特将军虽然没有参加叛变计划,但是如果他的上司克鲁格能够坚强些,他一定也会支持叛变的。他在战争结束之后还发现,至少「在平民中有一半人在听到德国的将军们参加了推翻希特勒的计划时大吃一惊,因此他们痛恨这些将军们。在陆军中间也表现同样的情绪」。

希特勒用一种无法解释的催眠术——至少在我这个非德国人看来是如此——始终得到这一伟大民族对他的忠诚和信任。不可避免地,德国人民像一群不会说话的牲畜一样,但是怀着一种使他们不同于牲畜的虔诚的信念,甚至热情,盲目地跟着他跳下悬崖,投向国家的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