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塔拉瓦环礁(第29/45页)
然而,这个软弱的有罪的天皇,一点儿也不打算放弃一寸他的侵略版图,放弃他的侵略军到达的地方,放弃从别人手中抢来的地方。他害怕,他胆战心惊。他担心这个“王道乐土”、这个“共荣圈”会在他手中灰飞烟灭,化作一树凋败的樱花,化作一场破灭的黄粱之梦。
他祈祷。为他的武士祈祷,为他的帝国祈祷。此时此刻,他们正在蓝色的海洋、绿色的平原、褐色的群山中作战。从雪原到雨林,从沙漠到城镇,其中也包括那个他才听到的,记得不清楚的那个岛屿,叫做什么来着?噢!是塔——拉——瓦。
他凝神屏息,忘记了寒冷,忘记了风,忘记了夜。一个窈窕的女人久久站在他背后。他的思路终于从如烟的往事和遥远的空间抽回来,他转过身。
“天冷了,陛下。”良子公主手里拿着一件银狐披风,轻轻给他披上。
大洋彼岸另一位第一夫人可享受不到这种夫妻间耳鬓厮磨、朝夕相随的幸福。她虽然对她丈夫一往情深,那一位却象是另有所锺。也许她不漂亮,个子太高,嗓音太刺耳,在政界、新闻界、妇女界风头太足,一句话,她是个男性化的女人。也别责怪她——埃莉诺·罗斯福夫人。如果一个女人在家庭中缺少什么东西,她就会在整个社会的舞台上去追逐。
现在,她的丈夫,美国第二十二届总统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又不在她身边。然而,埃莉诺的心情甚佳。因为,总统并不在新泽西州的一个绿茵茵的农庄上,那里住着埃莉诺非常恼恨的一个女人,她叫露西·拉瑟福德。她从总统夫人身边窃走了许多家庭之乐。总统也不在白宫那间椭圆形办公室。他现在正象他当年一样,“在海洋上。”
东半球和西半球差一天。“海魔”师在塔拉瓦登陆当天,他们的总司令罗斯福正在大西洋上。
六十一岁的西方世界的泰坦,拖着残腿,坐着轮椅,兴致勃勃地乘着刚从弗吉尼亚州汉普顿港下水的“衣阿华”号战列舰,航行在海风凛冽、水雾弥天的大西洋上。
高大、坚韧的罗斯福迎着海风,充满了信心。他的头发已经灰白,目光依然犀利。海洋消除了他的疲劳,呼唤着他的热情。他的勇气,已经使他战胜了自身的残疾带领美国向顶峰冲击。他的机智和热情,又使他足以代表世界上强大的工业力量和科学技术水平。他特有的微笑,使千百万人为之倾倒。他不可思议的伟人直觉,使他成为一个最优秀的船长,操稳美国航船之舵,绕过暗礁,冲过险滩,驶向辉煌的成功彼岸。
和罗斯福同在“衣阿华”号上的有:他的智囊霍普金斯、雄才大略的参谋长马歇尔、空军头头阿诺德、海军的灵魂金。这一叶扁舟载着美国的全部头脑,用Z字形的反潜航线横渡大西洋。
德国潜艇并没有骚扰总统。邓尼茨的潜艇战刚被粉碎,他成了一条血淋淋的秃尾巴狼。然而航程多舛:一艘护航的美国驱逐舰忘记合上鱼雷发射管的保险机,一枚鱼雷从失控的管子里打出,直奔“衣阿华”号。
当时,“依阿华”舰长、总统的好友约翰·麦克雷上校正在布置一场即兴的防空演习。水兵们用高射炮打空靶——气球和五英寸炮弹空炸后的烟团。罗斯福耳朵里塞着棉花,悠闲地坐在轮椅上,椅边放着他爱读的艾伦·波的侦探小说和集邮册。突然,所有的高射炮转向海面,发疯地射击一枚鱼雷。它当然不是邓尼茨的鱼雷,而是美国海军的马克-14鱼雷。
结果是安然无恙,一场虚惊,仅此而已。不久,威风凛凛的舰队驶过了直布罗陀要塞,进入地中海。总统在前法国殖民地奥兰上陆。他想起喧赫一时的奥兰事件——法国投降纳粹以后,丘吉尔首相不顾一切地想把奥兰的法国舰队干掉。
北非沿岸,历史陈迹如林。在橄榄树和沙漠之间,有雄伟的古罗马石砌供水渠。古代迦太基人的遗址,仍留着残柱和颓垣。岁月和流沙,更衬出它们近乎永恒的庄严。
总统在奥兰见了他的两个儿子:埃里奥特和小富兰克林,霍普金斯也看了他的儿子罗伯特。他们都是海军人员,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在弹雨下作战。如果需要,他们也会像一名普通战士那样献身,光荣地死去。
罗斯福会见了盟军北非部队司令艾森豪威尔。当时,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将军如新星般光华四射。总统乘一架名叫“圣牛”的C-54飞机前往突尼斯。艾克[10]陪总统巡视战场,看看那些烧焦的坦克和半履带车,看看那些弹痕斑斑的大理石墓碑和廊柱,看看那些险恶的、工事纵横交错的高山。就在这一带,艾森豪威尔和蒙哥马利共同把沙漠之狐隆美尔的非洲军团赶进了陷阱,然后把二十五万德国兵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