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回来了!”(第40/55页)

神风机竟然成了仁牙因的王者。它挑战性地瞄准一条军舰,当这条军舰象个粗腰肥臀的女人笨重地扭动屁股的时候,神风机又冲向第二条军舰,它满不在乎地穿过第二艘军舰的阻拦炮火,撞到第三条军舰上。美军舰艇为了对付掠海飞行的自杀飞机,胡乱开炮,常常误伤了自己人。

克拉凯少校怒火中烧。

他一推机头,来了一个大角度俯冲,冒着友舰的炮火,鹰隼一样咬住一架特攻机。这架特攻机已经对准了“澳大利亚”号重巡洋舰。“澳大利亚”号晦气透项,它已经挨了四次撞击了。它的前主炮炮塔被撞得稀巴烂,指挥仪早掉到海里去了。它的官兵大部分非死即伤,可它还是用后主炮顽强地轰击海滩,不肯退出战斗序列。

克拉凯的P-38战斗机有一个突出的优点:它机头上的20毫米机炮可以在射界内自由活动,攻击范围很宽。他用20毫米机关炮开火,先打乱了自杀机的航向。自杀机向左偏航,又瞄准了一艘火箭艇。火箭艇用全部炮火向自杀机射击,连克拉凯也挨了儿颗12.7毫米机枪弹。克拉凯截住了它的去路,它最后又扑向一艘驱逐舰。克拉凯终于打掉了它。他离那架零式机太近了,可以看清日本特攻队员的脸。那脸上的表情疯狂而热烈,飞行员白色的缠头上溅满鲜血。敌机的座舱玻璃全碎了,飞行员可能也死了,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手僵硬地握着操纵杆,从离那条驱逐舰几英尺的地方扎入海中。

克拉凯猛地拉起机头,甚至来不及看那条驱逐舰上的水兵向他欢呼致敬。也不知是哪艘军舰的炮手向他当头一炮,几乎把他揍下来。克拉凯大骂:

“你们他妈的眼瞎了,连双机身的P-38都认不出来了。再打炮,就让神风机送你们上天去吧。”

油量计是马休换的。它已经快打到三分之一处了。克拉凯用指甲弹弹表盘,它摆了几下,又回到原处。该返航啦。

克拉凯看看手表,他从飞行时间计算,马休换上的这只表还算准。马休总有办法。这趟回去得弄瓶好酒谢谢他。

现代战争中,人与人结成了一种复杂微妙的关系,互相依存,互相支援,象一条环环相扣的链条。一个车工旋出一个合格的零件,被装配工安装到一架飞机的部件上。装了箱的飞机由军舰护送,通过敌人的潜艇封锁线到前方。重新装配起来的飞机还要有许多人来保障:陆战队夺下滩头,“海蜂”修好机场,高射炮单位打退敌机袭扰,油船运来汽油、润滑油、仪表油等十几种油料,然后由克拉凯这样的小伙子开到天上去。而他还得靠奶酪、啤酒、巧克力和面包养足气力,靠好莱坞的电影松弛神经,靠马休这类地勤人员保养好飞机,最后由他给日本鬼关键性的那么一下子。

究竟谁该谢谁?谁又指望别人感谢自己?说也说不清。都是为了美国,都是为了打败日本,大家一拍肩膀:“O.K.!”这就够了。

他又顺原路回到了克拉克机场。

他想招呼钱德勒他们一块儿返航。“大蓝毯”该换班了。

克拉克基地上空没有一架飞机,美国人的日本人的全没有。

433中队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也许返航了。也许是肯尼或哈尔西又把他们调到别处去了。菲律宾的机场太多,当年美国人就拼命修,日本人也不甘落后。这一大批机场:尼科尔斯、尼尔森、马尼拉、圣斐迪南多、维甘、碧瑶、巴累尔、阿帕里、卡巴纳士安、布兰加、圣马西里诺和马里佛累斯,封不胜封,防不胜防。“大蓝毯”只是美国人一厢情愿的杰作。

埃德加·克拉凯少校感到势单力孤。他本来一返航就完事了,却突然动了一个念头:

再击落它一架怎样?

克拉凯的思维逻辑带着鲜明的美国烙印。美国烙印究竟是什么呢?

渴望成功,一枚国会荣誉勋章,上头版头条,拥有一辆高级林肯牌汽车,做个“实实在在受人尊敬的名人”,失败,同性恋,上普林斯顿大学,发一笔横财,投民主党的票,永远精神抖擞,做个波士顿人,用“蓝吉利”牌保险刀片……把它们混合在一起,从一大堆杂乱无章互不相关的事物中就可以悟出点儿“美国味儿”。一个德国的或日本的飞行员,技艺尽管高超,却缺乏想象力,而克拉凯少校就会别出心裁:“再干掉它一架吧!”

他叫了李德。李德的飞机似乎负了伤,兴许是在头一次克拉克空战中或在仁牙因湾上被“扫了一刷子”。他命令李德先返航。然后自己在空荡荡的大型基地上兜圈子,企图找到伪装网下面的日本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