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回来了!”(第46/55页)

麦克阿瑟原来预计十天就可以拿下莱特岛,没料到牧野中将、铃木中将和寺内元帅死死不肯松手。大量日军和装备从维塞亚群岛、萨马岛、宿务岛和棉兰老突击增援莱特。因为岛屿之间的海峡很窄,利用阴雨和黑夜,每艘运兵船都超负荷运输,美军飞机一时无法阻断援兵。莱特岛的敌人越来越多。它又变成了第二个莱城和萨拉毛。美军进展以尺寸计,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战报。麦克阿瑟又陷在绿色的战争和绿色的泥潭里。但他一生见过的世面太多了。战局出乎逆料,他亦从容应付,丝毫不慌,一派大将风度。他没有下死命令让他的士兵去硬攻一个个敌人的坚固据点,他知道那样会徒然牺牲士兵的生命而一无所获。急躁必然导致失败。他宁可等待,抓紧天晴的一小会儿时间,让他的飞机和重炮夷平日军的永久性火力点,然后才叫步兵冲锋。

他还清楚:他不能离开塔克洛班。他一走这次登陆就很可能垮掉。他已经把自己的战争机器改造成以他为核心的庞然大物。离了他,整个机器都无法运转。

他比谁都清楚:莱特之战和将来的吕宋登陆,一切都取决于天空。所以他天天往肯尼的司令部跑。因为无法在危急时刻配合陆军作战,肯尼深感失职羞愧。麦克阿瑟就给肯尼打气,麦克阿瑟对年轻的空军司令官说:

“我注意到历史上曾经有过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当‘石墙’杰克逊垂死的时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告诉A·P·希尔,更好地训练他的步兵吧。真凑巧,一年后,当罗伯特·李将军死的时候,他的遗言也是:希尔,训练更好的步兵。拿破仑临死的时候则只是说:‘军队向前进’”。

“将军”停顿了一下,温和地看着肯尼,仿佛在看自己的儿子。他点燃自己的玉米芯烟斗,往空中喷吐出几个烟圈,动情地对肯尼说:

“无论我今天、明天,或者任何时候死去,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话,你一定会听到我说:‘乔治,更好地造就第五航空军吧!”

在一些记者眼中,麦克阿瑟跟肯尼是另外一种关系。麦克阿瑟大吹大擂的“重返菲律宾”,吸引了美国的一些著名记者们来采访,其中包括享有盛名的A·H·苏兹贝格和T·卡特莱奇。在苏兹贝格先生面前,麦克阿瑟手舞足蹈,做出相当夸张的姿态。同时,却把手放到肯尼中将头上:“在这里,你看——”他愉快地说着。

“关于我的孩子,我能告诉你什么呢?”

肯尼这个战功辉煌的陆军中将,在麦克阿瑟眼里只是一个受表扬的学童,而他自己则是肯尼的指导教师。

“乔治,你是我一生中的快乐。”

对于这个被毫无缝隙的自我狂包围起来的老人,记者能说什么呢?卡特莱奇先生写道:“他有一个说话极富于魅力的官员的形象,我们以往的经历中从未见过这种人。他把自己当成整个战争的缩影,他开口闭口就是‘我的’步兵,‘我的’炮兵,‘我的’人,‘我的’战略。他自称有无限丰富的军事经验和政治方略,他既相信宿命又认为驾驭了命运。我和苏兹贝格都同意:我们再也不会遇到比他更利己主义的人了。没有谁能比他还具有更强的自我中心意识和更强的能力,只有他的死才能阻止他回头。”

记者团到来给麦克阿瑟增加了荣耀,也添了压力,使他不得不拿出象样的战绩来。麦克阿瑟装出一副轻松的劲头,一方面关照记者们不要乱跑,小心让日军捉去,战斗到处都在进行,另一方面他说莱特的日军已经无望。他在阳台上同记者谈总统竞选,回答记者问他是否有意竞选总统的问题——他害怕失败,他吃不准选民们会不会选他。他还谈起艾森豪威尔在欧洲的形势。他兴致勃勃地谈到最近陆海军之间的棒球比赛。当他得知西点军校队以22比7大胜安纳波利斯海校队的时候,利用军线打电话向西点队的“红布雷克”祝贺,并且还拍发了热情洋溢的电报:“最伟大的全陆军队,我们要用结束战争来庆贺你们的光辉绝伦的成功。”

由于麦克阿瑟坚守在普莱斯旅馆指挥部中,那里成了一个巨大的真空吸盘,把记者们弄得神魂颠倒。可是军人们走进那里心情就大不一样了。陆军为敌人的顽抗烦躁不堪。空军为天气忧心忡忡。海军对新出现的日本自杀飞机——大规模地利用现代兵器进行自杀性袭击——手足无措,而他们必须把二十余万陆军从自杀飞机的冀下护送到吕宋西北岸。一位记者无意中发现金凯德中将就在麦克阿瑟床前一英尺的地方听他训斥,简直象个初登法庭的实习律师。麦克阿瑟的手臂在空中挥舞,手指几乎碰到金凯德的鼻子上。道格一次又一次地停下来,呵斥一顿,又继续踱步,象个傲慢的土耳其国王。金凯德死不让步,他认为没有陆基飞机的掩护,根本无法保证吕宋登陆部队航渡中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