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陨落(第10/54页)
玛丽斯踩上木板,似乎木板不够宽到让人正常双脚并着站立,所以她很快跨出了第一步,没有时间给她考虑。她想起了自己当孩子时候蹦蹦跳跳走过的飞行崖,有些崖上的路比这块木板更窄。
木板摇摇晃晃地在她脚下游离,尽管有所自制,当玛丽斯从一边摔下来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尖叫起来,埃文抓住了她。
“你移动了板子!”她突然狂怒地说。不过当这话传到耳朵里的时候,她明白了自己的任性和幼稚。埃文只是看着她,玛丽斯试图让自己平静。“抱歉,”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让我再试一次。”
沉默地,他放开了手,走了回去。
玛丽斯紧张起来,她再次走上木板,三步,只走了三步。她开始摇晃,一只脚从板上跨出,踏到了地板。她诅咒着,把它拉了回来,又向前迈了一步,她觉得木板又在移动,她又找不到它在哪了。她把脚收回来,踩在木板上,向前跨步,突然踉踉跄跄冲向一边,摔倒。
这一次埃文并没有抓住她,她的手和膝盖撞到地板上,弹起,因此头晕目眩。
“玛丽斯,够了。”埃文稳健温柔的双手扶住她,将她从暗藏玄机的木板旁拉了回来。玛丽斯能够听见赛蕾拉低声的啜泣。
“好吧,”玛丽斯说,她试图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苦闷,“是有点问题,好吧,我承认,不过我仍然能够痊愈,给我点时间,我会做好的,我会再一次飞行。”
清晨,玛丽斯用最饱满的热情开始了训练,埃文给了她一套石头砝码,她开始定期锻炼。她沮丧地发现,自己的双臂——不光是受伤的那一只手,在这段无所事事的时光中,悲哀地虚弱了。
为了尽快进入天空练习,玛丽斯把她的飞翼拿到岛长专用的铁匠那里修补。铁匠女人一直忙着为迫近的战争做准备,不过一个飞行者的要求从来不会被忽视,她保证在一个星期之内修好损坏的支架,让飞翼能重新使用。她信守了诺言。
玛丽斯仔细检查了送回来的飞翼支架,折叠和打开每一个关节,检查在支架展开的时候金属箔是否被稳固地拉紧。她的手对这一切如此熟悉,就像一直不间断做着一样,这是一双飞行者的手,在这个世界上,它们做其他事情都不如整理飞翼那么漂亮熟练。玛丽斯几乎就想带着飞翼径直走向飞行崖了,几乎,不过她没有。她的平衡感没有回来,她想,虽然现在走路比以前稳固。每个晚上,她都秘密地给自己做木板测试,到目前为止她仍然不能走完它,不过已经有所进步。她还没准备好穿上飞翼,不过很快,很快。
当她没有事做的时候,有时会跟埃文一起走进森林,跟着他去采草药。他告诉她每一种他在工作中要使用到的药物的名字,解释每种药材的疗效,在什么时候以及怎样去使用它们。他同样向她讲解了动物们的生活,在寒冷的东方森林生活的野兽跟那些玛丽斯熟悉的,生活在小安伯利岛无害的森林里的亲戚们可不一样,玛丽斯发现它们很迷人,对埃文来说,森林似乎就是自己家一样,动物们一点都不怕他。还有奇怪的红眼白乌鸦享用了他手里的面包屑,他还熟悉猴子们居住的蜂窝状的巢穴里的秘道,还有一次,他抓着她的手臂,为她指出戴顶冠的捕食者,从树枝上划过,寻找不容易看见的食物。
玛丽斯给他讲述自己在天空和其他岛上冒险的故事,她飞行了四十多年,她的大脑里装满了故事。她告诉他小安伯利岛上的生活,风暴镇的风车和码头,阿特利亚岛一望无际的广袤冰川,还有恩博群岛的火山。她同样谈到人迹罕至的外岛,穿越无尽之海到达东方的困难,还有在飞行者们没有内讧的时候,鹰巢岛上温暖的友谊。
她没有谈到他们之间的问题,是什么分裂了飞行者。埃文在玛丽斯畅谈飞行的时候没有反驳她,也没有提到任何一句关于她大脑受伤的话。这个问题是危险领域的一个碎片,不比那块木板更宽,而他俩谁都不愿跨出那一步。玛丽斯仍然不能摆脱自己突如其来的晕眩感。
某天,他们走到埃文的小屋外,玛丽斯止住了他进入森林深处的步伐。“那些树让我觉得我仍然被关在屋内,”她抱怨着,“我需要看到天空,去呼吸新鲜清净的空气,这里离海有多远?”
埃文指向北方。“这个方向差不多两英里,你可以看到树木开始稀薄的地方。”
玛丽斯笑他。“听起来你挺不情愿的,当你身边没有树的时候,是否觉得很难过?如果你觉得无法忍受的话,你没必要跟去——不过我倒很纳闷你怎么能在森林里呼吸,太潮湿,太压抑,除了泥土和树叶发霉的味道,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