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第15/16页)

刚一踏上岩石前的地面,他的动作便停住了。他几乎跌倒,随后努力扭直了身子,勉强站稳。他挣扎着,却没法动弹。

“有的流沙,”萨姆道,“比其他流沙流得更快。所幸你只是陷进了不那么快的一种里,因此你手上还有不少时间。如果我以为自己有法子劝你加入我,我会很愿意继续跟你谈下去。但我知道自己办不到——就像你无法说服我前往天庭一样。”

“我会摆脱这东西,”阎摩不再挣扎,轻声说道,“我会找到法子摆脱它,然后再次追上你。”

“是的,”萨姆道,“我知道这是真的。事实上,等一会儿我就要告诉你该如何脱身。但现在,你是每一个布道者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一个被俘获的听众,代表着敌对的阵营。所以,阎摩大人,我为你准备了一篇简短的讲道词。”

阎摩掂了掂自己的弯刀,决定还是不要把它扔过去的好,弯刀又回到了腰带里。

“讲吧。”他成功地对上了萨姆的眼睛。

萨姆坐在地上,身子微微一晃,但他还是开口说起来。

“有件事常令我惊奇不已,”他说,“你那颗经过变异的大脑是如何产生出这样的心智,无论你选择寄居在哪具身体中,它都能将你的力量传输到你所使用的大脑中去?距离我上一次像今天这般施展力量,已经是许多年之前了——但它也是以类似的方式运作的。看起来,无论我换上怎样的身体,我的力量也会随之而来。据我所知,我们中间的大多数人依然保持着这种状态。听说西塔娜能控制身边很大范围内的天气。每当换上一具新身体,她的力量也会跟着她进入新的神经系统,虽然刚开始时,力量会变得相当微弱。我知道阿耆尼能让物体燃烧,只要他盯着它们一段时间,同时辅之以意念。喏,就拿你正用来对付我的死亡之眼来说吧,多少个世纪以来,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你始终保有这项天赋,这难道不令人惊奇吗?我常常想,这种现象的生理基础究竟是什么?你在这方面做过研究吗?”

“是的。”阎摩道,他的双眼在漆黑的眉毛下燃烧着。

“那你怎样解释?一个人出生时大脑畸形,后来他的自我被传送到一具正常的身体里,然而传送却没有毁掉他那由畸形产生的力量。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因为事实上你只有唯一的一个身体意象,其性质既是电子的也是化学的,它会立刻开始改造新的生理环境——它把新身体的许多方面当成疾病,试图将其治愈,将它们变得同原来的身体一样。如果能用某种方法让你现在的这具身体长生不老,那么总有一天它会变得肖似你最初的身体。”

“有意思。”

“这就是为什么力量在刚刚传输后很弱,之后又会随着你使用新身体而慢慢增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最好开发出一种神性,也许还要采取机械作为辅助手段。”

“嗯,过去这时常让我迷惑不解。谢谢你。顺便说一句,你可以继续用你的死亡之眼对着我——挺疼的,你知道。嗯,我总算弄明白了。现在还是来谈谈我们的讲道辞吧——有一个像你这样骄傲而自大的人——并且众所周知,还相当喜欢教训别人——他接到一项任务,去研究一种会毁掉容貌、引发退化的疾病。有一天他自己也感染上了这种病。由于他还没有找到治愈的方法,于是他停下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在我身上它看起来其实很不错嘛。’你就是这样一个人,阎摩。你不会试着反抗自身的处境,反而为此感到自豪。你的愤怒出卖了你,因此当我说你的病名就是迦梨时,我知道自己是对的。如果那个女人没有提出要求,你不会将自己的力量送给那些一钱不值的人。我认识过去的她,而且我敢肯定,她并没有改变。她不会爱人。她只喜欢那些能将混沌作为礼物献上的家伙。死神,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符合她的需要,她就会把你抛到一边。我这样说,并非由于我们是敌人,这只是一个男人同另一个男人之间的谈话。我了解她。相信我,我的确了解她。你从未真正年轻过,没能在生命的春季结识自己的第一个恋人,这也许是一种不幸吧……因此,这便是我这篇小小的登山宝训的寓意——如果你不愿看到真相,即使一面明镜也无法照出你自己的样子。就一次,试着违背她的意愿,哪怕只是在一件小事上,看看她会不会立即有所反应,看看她如何反应,那时你会知道,我所言非虚。如果你自己的武器被用来对付你,你要怎么办,死神?”

“你说完了?”

“就这么多。一篇讲道就是一个警示。我已提醒过你。”